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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馬寵失去人質的要脅,在任光以及耿弇所率兩郡兵力的反攻下,守城兵力全面崩潰,信都被漢軍重新奪回。

  然而此一役,看似有驚無險,背後付出的卻是河北影士勢力的付之一炬。當尉遲峻稟明五百影士消亡過半,剩下的一百多人也因此無法再留在原地隱藏身份,等同於失去影士作用時,我正配合程馭的針灸,丟棄拐杖,如嬰兒學步般步履蹣跚的做著初步的康復訓練。

  尉遲峻面色鐵青的把傷亡報告彙報給我,我沒等聽完,便一跤狠狠摔下地。尉遲峻並未像往常那般著急攙我起來,只是冷冷的望著我,似在傷心、生氣,甚至失望!

  不僅僅是三年的心血付之一炬,還因為我的這一決策,幾乎便是拿影士的性命換了李忠等人家眷的性命。

  一命換一命!在某種程度上,我這是幹了件相當損己利人的賠本買賣——折損了陰家,成全了劉秀!

  也難怪尉遲峻不能諒解,在他眼中,劉秀再娶,我這個劉夫人已形同下堂婦,保全娘家才是正道。而我,卻恰恰徹底反其道而行。

  這下子,只怕陰識那裡我也難辭其咎,沒臉再回陰家尋求棲身。

  相信不管是誰,若是聽說此事,都會斷定我幹了件兩面不討好的蠢事吧?!

  垂瞼輕笑,滿心苦澀,卻終是無悔。

  愛上劉秀,便早已註定了無可救藥!

  癡兒呢,癡兒……

  ***

  更始二年四月,王郎派出數萬援兵增援巨鹿,劉秀率軍隊迎戰,不料戰鬥失利,漢軍竟連鼓車與輜重也被敵軍擄去。幸得景丹率突騎軍勇猛衝擊,大破王郎軍隊,斬首數千。敵軍死傷縱橫,景丹甚至帶兵揮騎追奔十餘裡。

  上谷、漁陽的突騎軍不僅讓劉秀、讓世人見識到了它的威力,也讓我隱埋心底的那點心思又重新活絡起來——我想建立一支騎兵!以北陲固有的騎兵模式再配合上我搞出來的高橋馬鞍、馬鐙,相信一定能把騎兵的威力成倍擴大!

  我把這個主意講給尉遲峻聽時,他先還不大苟同的皺起眉頭,臉上誇張的神情似乎認定我在說天方夜譚。可等我是十分肯定的把馬鞍、馬鐙的圖紙交給他,並詳細描述其作用後,他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訝與讚歎。

  這種表情我早在鄧禹身上就得到了初步證實,所以也就不再為他的大驚小怪而沾沾自喜,為了加快行動,我讓他趕緊先搞幾副樣品出來,而且有了之前的實踐效果,我更是對樣品的成功率自信滿滿。

  然而幾天後,沒等樣品遞到我手裡,尉遲峻便告訴了我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沒有足夠的啟動資金。

  缺什麼都不能缺錢,沒錢那叫寸步難行。長期以來,我都一直處在衣食無憂的狀態中,即便最困苦的時候,也不過就是風餐露宿,殺馬飲血。但這些都是個人的存活問題,我還真沒仔細想過,要養活一大幫人,招攬壯丁,組成一支騎兵該付出多大的代價。

  錢!最大的問題是,我沒有錢!

  換而言之,想要做成這件事還得回去跟陰老大開口要錢,否則一切免談。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可不是隨隨便便振臂一呼,便能招來一群不要錢的人的。平民百姓肯當兵打仗,很大程度上並不是為了什麼遠大理想而參軍的,他們為的不過是軍中三餐溫飽,每月所得軍餉罷了。

  行軍打仗講究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其實招攬軍士,組成騎兵,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我把陰識安插在河北的情報系統全部搞癱瘓了,以至於現在劉秀那邊再有什麼動靜,我也無法及時得知,更無法向新野傳遞任何情況。在這種情況下,陰識沒有氣得從新野殺到下博來把我痛揍一頓已屬不易,我若再開口向他索要一筆數目不小的錢……他會有可能給嗎?

  只怕他會真把我當瘋子!而且是個又想企圖挖娘家錢,拼命倒貼丈夫的超級瘋子!

  要怎麼樣才能讓陰識相信我,心甘情願的掏錢出來呢?

  我愁得接連幾日吃不下飯,尉遲峻見狀,好心提點道:「莊公子足智多謀,計策無雙,姑娘若有難解之事不妨去請教他。」

  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竟忘了還有莊遵這號人的存在。於是急忙拄著拐杖去找他,沒想到莊遵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後,嗤聲:「你都已經這副樣子了,還想怎麼折騰?」

  那種神情,不屑中似乎還帶有替陰識極度的惋惜,仿佛在說:「有妹如此,不如去死。」

  我也清楚自己給陰識捅了多大的簍子,所以儘管莊遵的眼神讓人很不舒服,我也儘量克制,低聲應和:「公子說得極是,但……」

  「但你還是不死心是不是?」他冷冷的接過話去,「當真不見棺材不落淚,好好的女子,費這心搞這些做什麼?你若真有閒暇,不妨先替你的這雙腿多考慮考慮!」

  他聲色俱厲的樣子讓我打了個寒噤,沒來由的聯想到了陰識。大哥他,若是見到我落到現在這副慘狀,估計會比莊遵更憤怒吧。

  「程先生說……我的腿有治癒的希望……」潛意識裡竟把莊遵想像成了陰識,我很小聲的解釋,唯唯諾諾。

  「哼。」他冷哼一聲,「程老先生說的是,也許……有治癒的希望。」他加重了「也許」兩個字的發音。

  我一哆嗦,咬著唇可憐兮兮的說:「求公子出個主意,陰姬感激不盡。」

  他翻了個白眼,很不耐煩地揮手,轟我出門:「去!去!去!是你要錢,又不是我莊子陵要錢!」

  再無二話,竟然當真像趕蒼蠅一樣把我轟了出來。

  我氣得差點破口大駡,莊遵這傢伙,看起來一副斯文樣,接觸久了,便會發現其實他骨子裡又狂又傲,也許他真有才,也許有才的人與生俱來的都帶了股狂傲之心,可至少鄧禹不這樣!

  鄧禹有才,或許他也狂也傲,但至少他從來不會用這麼惡劣的態度來對待我!

  那是因為……他對你的感情不一樣——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不經意的將事實泄了底,我愣住,頓時百感交集。

  也許……的確如此。對待不同的人,才會用不同的心去對待。就像馮異說的,他若愛一個人,必然會專房專寵,無可替代。

  然而劉秀……他……

  猛地搖了搖腦袋,把心中的疼痛強行略去,我深吸了口氣:「子山,扶我回房,我要寫信給大哥。」

  「姑娘可想到法子了?」

  我詭譎一笑,涼颼颼的說:「方才莊公子不是都已經交代了嗎?」

  「啊?小人怎麼沒有……」

  「莊公子說了,以我的名義是要不到錢的,但如果以莊子陵的名義的話……」

  尉遲峻兩眼發直的瞅著我,半晌打了個哆嗦,垂下頭去:「小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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