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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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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少公一雙小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他人長得很瘦,個子卻不高,視線基本與我持平,所以與他對視本不該對我造成太大的高度壓力,然而那雙看似渾濁的眼,此時眸光深邃,冷冽如冰,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神讓我的心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過了十來秒鐘,我才漸漸回復過來。真是奇怪,我在害怕這個小老兒什麼呢?瞧他瘦不啦嘰的樣子,保不齊我一掌就能推倒他。 想到這,我不由膽氣一壯,挺胸道:「蔡先生有何指教?」 蔡少公不言不語,突然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並立,一戳戳中我的眉心。我竟然沒能躲開!他出指速度明明不快,我卻沒能躲開,甚至連閃避的念頭都沒來得及在腦海裡生成。 「你——不該屬於這裡!」 我心中一凜,退開一步:「笑話,你是主人家請來的客人,難道我就不是麼?我為什麼不能在這……」 「非也,然也!」 暈,他居然跟我咬文嚼字,故弄玄虛,我不禁起了鄙視之心。看來也不過是個混吃騙喝的神棍而已,哪裡就真是什麼奇人了! 我懶得跟他搭話,正想繞開他進屋,他卻突然說道:「你從來處來,可想再回來處去?」 我身子一僵,頓時懵了。 蔡少公不理會我的表情,緩緩走向那兩株桑樹,我剛想提醒他注意腳下,他卻已大步踏足之間,跨入叢中。 「星隕凡塵,紫微橫空……」 我猛然一震,只覺得這八個字聽著異常耳熟,蔡少公站在桑樹下笑吟吟的朝我招手,我不由自主的茫然向他走去,走到荊棘前時,我猶豫著收住了腳步。 「你在這世間找齊二十八人,封王拜侯……二十八宿歸位之日,便是你歸去之時。」 我聽得迷迷糊糊,不甚了了,不由急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回家!」 蔡少公擼著鬍鬚在樹蔭下笑:「天機難測,老夫所窺也僅此而已。」 「天大地大,我上哪找人去啊?」回想起我在穿越之前遭遇的景象,情急之下倒是十分信了他七八分。見他還在那不緊不慢的賣關子,我頓時心急如焚。 這是我到這個時代後,唯一一個說中我心事的人,我哪還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就算他是在蒙我誆我的胡謅,這個時候對我來說,也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即使這根稻草輕柔得不足以真的救起溺水的我,我卻仍要拼力一試! 「命由天定,事在人為!」 「你就不能講點實質的東西啊!老是說些模棱兩可的話……」 「陰姬——陰姬——」遠遠的,就聽身後傳來鄧晨焦急的喊聲,我回頭一看,鄧晨滿頭大汗的沖了過來,拉起我就跑。 「做……做什麼,表哥……疼、疼……」 「壞事了!」一眨眼工夫,鄧晨已拖著我出了大門,我眼睜睜的望著蔡少公瘦小的身影在樹蔭底下沖我緩緩揮手,而後終於消失在視野中。 「什麼壞事了?」我嘟嘴,他剛才倒真是壞了我的大事。 「文叔被仇家盯上了,這會子只怕有危險!」 「什麼?」心情仍沉浸在剛才蔡少公的預言中沒出來,愣了半天才恍然醒悟,「劉文叔有危險?什麼仇家?他那麼一本分的老實人,哪來的仇家?」 「不是他結下的仇!」鄧晨繼續拖著我跑,大晌午街道上冷清清的,也不見幾個路人在遊蕩。 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心中一動,叫道:「不是他,難道是劉伯升?」 鄧晨停下腳步,回首直愣愣的看著我:「你和伯升交好,這事原不該對你說……然而事到如今,也不便再瞞你。宛城有一李姓大戶,世代從商,其人單名一個『通』字,曾任南郡巫縣縣丞一職。李通有一同母弟弟名叫公孫臣,精通醫術,伯升因母得病,經門客推薦邀其為母探病,結果公孫臣刻意刁難……唉,總之後來,兩人鬧翻了,公孫臣與伯升比武相鬥,結果被伯升一劍殺了……」 「殺……殺了?」我結結巴巴。 「殺了!」鄧晨唉聲歎氣的跺腳,「伯升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急躁起來哪個敢得罪他?為了這事,文叔托人上下打點,不知道費了多少周折才算壓了下來。可今日宴上,我竟瞧見了李通的堂弟李軼。也怪我大意,沒往心裡去,待宴罷人散,我遠遠的見李軼找文叔敘話,這才覺出不對勁來。可等我追出去時,早不見他二人蹤跡了!」 從不知道原來殺一個人這麼簡單,從鄧晨嘴裡描述起來更是輕描淡寫。一條人命,在一場莫名的糾紛中喪生,而這個殺人者竟是我所認識的劉縯! 不能不說震驚,但鄧晨已給不了讓我震驚發怔的時間,他拖著我一口氣跑了一百多米,我猛然清醒。 「表哥,這樣盲目尋找不是辦法,那個李通家在哪裡?我們直接到他家去便是。」 鄧晨也是急昏頭了,經我一提醒,頓時一拍大腿:「我怎麼忘了這茬!」 李通家不難找,雖說住在城裡,不比新野陰、鄧兩家那種莊園式的廣袤,倒也紅牆明瓦,修築得頗為氣派。 鄧晨上前拍門,我想了想,喊道:「表哥,你且在此拖住他們,越久越好……我到後面瞧瞧去!」 看這架勢,李通家眷養的門客怕也不在少數,若是對方當真有心要整死一個劉秀,便是十個鄧晨前去砸門索人也是無用。 我悄悄避開路人,繞到後院僻靜之處,仰頭望瞭望一人半高的圍牆,掌心摩擦兩下,熟練的攀住牆頭翻爬上去。 這種偷雞摸狗的行為這四年裡在陰家可沒少幹,一開始還費些手腳,到後來越練越熟,陰家那兩人高的圍牆我說翻就翻,比走大門還輕鬆便捷。 就李通家的圍牆高度,防得住君子和小人,卻難不倒我管麗華! 地點沒選錯,正是廚房後蓄養家畜的後院,平時沒什麼閒人會到這裡走動,漢代百姓的住房建築大同小異,我憑著直覺繞開了廚房,找到了內宅,可是面對著一間間的廂、室我卻傻了眼,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劉秀若是被他們劫持,最有可能會被關在哪間? 思忖間,遠遠的前頭傳來一陣喧嘩吵鬧聲,正是鄧晨和李府的家僕起了衝突,一時倒把許多下人吸引過去。我趁機一間間屋子搜了起來,等摸進第三間,忽聽房內有個虛弱的聲音在講話。 「你當真無有此心?」那聲音底氣不足,問完這句後便停住了,似在期待著什麼。 屋子裡靜了會兒,一個低緩的聲音回答:「次元君真是太高看秀了。」 我渾身一震,這是劉秀的聲音,看來鄧晨還真沒說錯,他果然被人擄劫至此。 「劉文叔你無此心,難道你大哥也如同你這般無心麼?」那聲音陡然拔高,口吻也淩厲起來,一掃方才氣息懨懨的說話方式。 房內佈置清雅,一幕竹簾低垂,將寢室與外間隔開,簾上綴掛玳瑁珠玉,簾外垂手側立一青衣小婢。房內人影隱現,床上隔著一張臥幾,面對面的跪坐二人。一人背外,依稀便是劉秀的身影,對面一人歪側著身子。 除此之外,房內似再無他人,我審時度勢悄然掩進。 那人緩緩坐直了身子,輕咳兩聲,聽著似在病中,故而底氣不足。我搶先兩步,奔近竹簾時,餘光朝內一掃,果然不見有第三人,於是搶在那名青衣小婢沒反應過來前,一掌劈中她的後頸。 「什麼人?!」房內有人喝叱,原還在榻上病歪歪的男子跳了起來。 青衣小婢癱軟倒地,刹那間竹簾擊飛,竟是被人從裡面一劍劈裂,簾上綴著的珠玉之物叮咚散落,滾了一地。我深吸口氣,順勢掠進房內,那人一劍未中,跟著追了上來。 我抓起猶在發愣中的劉秀,大叫:「還不走?」 電光火石間身後的長劍已然追至背心,我想也不想,一手拉著劉秀,一腳回旋橫踢。可情急之下,我竟是忘了身上穿著直裾深衣,方才翻牆時只是將裙裾撈高到膝蓋,此刻兩條腿仍被緊緊的包裹在裙裾內。這一踢,無論如何也踢不到我想要的高度,眼睜睜的看著那雪亮的劍芒直刺過來。 一個趔趄,危機中劉秀反攥著我的手,將我拖開一尺,險險避開那致命一劍。 這時我的手已摸出藏在懷中的短匕,只差一步便可脫手扔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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