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孝恭仁皇后 | 上頁 下頁
八二


  樵答漁曰:「數椽茅屋,綠樹青山,時出時還;生涯不在西方;斧斤丁丁,雲中之巒。」

  漁又詰之:「草木逢春,生意不然不可遏;代之為薪,生長莫達!」

  樵又答之曰:「木能生火,火能熟物,火與木,天下古今誰沒?況山木之為性也當生當枯;伐之而後更夭喬,取之而後枝葉愈茂。」

  漁乃笑曰:「因木求財,心多嗜欲;因財發身,心必恒辱。」

  樵曰:「昔日朱買臣未遇富貴時,攜書挾卷行讀之,一且高車駟馬驅馳,芻蕘脫跡,於子豈有不知?我今執柯以伐柯,雲龍風虎,終有會期;雲龍風虎,終有會期。」

  樵曰:「子亦何易?」

  漁顧而答曰:「一竿一釣一扁舟;五湖四海,任我自在遨遊;得魚貫柳而歸,樂觥籌。」

  樵曰:「人在世,行樂好太平,魚在水,揚鰭鼓髡受不警;子垂陸具,過用許極心,傷生害命何深!?」

  漁又曰:「不專取利拋綸餌,惟愛江山風景清。」

  樵曰:「志不在漁垂直釣?心無貪利坐家吟;子今正是岩邊獺,何道忘私弄月明?」

  漁乃喜曰:「呂望當年渭水濱,絲綸半卷海霞清;有朝得遇文王日,載上安車齎闕京;嘉言讜論為時法,大展鷹揚敦太平。」

  樵擊擔而對曰:「子在江兮我在山,計來兩物一般般;息肩罷釣相逢話,莫把江山比等閒;我是子非休再辯,我非子是莫虛談;不如得個紅鱗鯉,灼火新蒸共笑顏」。

  漁乃喜曰:「不惟萃老溪山;還期異日得志見龍顏,投卻雲峰煙水業,大旱施霖雨,巨川行舟楫,衣錦而還;歎人生能有幾何歡。」

  這樣的心境她卻是永遠也及不上。剛進宮的那些日子,自從她曉得了後宮裡還有德妃這樣的人後,她心中便對德妃存了隱隱的警惕,她也看得出德妃並不是怎麼喜歡她,當然自己也並不喜歡她,沒有人會喜歡一個鏡子裡的影子,只是多於那分警惕,芷嵐對德妃生出了更濃的是興趣。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啊?芷嵐向宮裡的丫鬟打聽,向宮裡的太監打聽,向比自己輩分長的答應,常在打聽,然而每一個都給出了幾乎相近的答案:心善,寬厚,柔靜。然而這樣的答案卻是她不想要的,似乎只是觸到了德妃的皮毛,然而她的內心是什麼,芷嵐依舊沒有任何的概念。

  終於有一天,她鼓起了勇氣去像皇上詢問,然而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皇上,卻沉默了下來。芷嵐忍不住慌張,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問那麼愚蠢的問題,終於等來了皇上的回答,但是卻仍舊像沒有給一樣的蒼白。皇上悶著聲,像是沉入到回憶裡頭去了一般,想了很久只是道:「你想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她?」

  從那之後,皇上連著整整三個月都沒有傳她侍寢。宮裡的人以為她失寵了,可是她並不擔心,那一晚皇上睡著的時候嘴角是含著睡入夢的,從此德妃娘娘的影子便和那個變化多端而又神秘莫測的夢聯繫了在一起,在她的眼中德妃娘娘便是一個夢。

  然而還沒有等她能向德妃娘娘去問出那個問題,咒魘之禍便降臨到了自己頭上。那一天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再也沒有機會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了,德妃娘娘卻神奇般的出現,只是幾句話便救了自己。那一瞬間她幾乎糊塗了,德妃不是並不是喜歡自己嗎?她為何還要來救自己?螻蟻般苟生的賤命難道還會有人重視?

  從那以後,王芷嵐便向著魔般得迷上了德妃,她學她的走路,她學她的言談舉止,她學她的穿衣風格。可是每一次站在鏡子面前裡望去都只是可笑的東施效顰,她想她永遠也學不來德妃娘娘的氣質,那是內在的,不是學識,不是皮相,不是品行,她永遠只是她——王芷嵐,而已。然而皇上卻十分喜歡自己學著德妃娘娘的打扮。她是聰慧的,一下子就抓准了皇上的心,果然皇上也是越來越喜歡自己,他招寢自己的次數越多,去德妃娘娘的那裡越少。

  有那麼幾天,她幾乎時候狂喜的,自己終於能夠戰勝德妃了,雖然她也感激德妃娘娘救了自己,雖然她也像眾人那樣敬佩德妃娘娘的操養,然而她忍不住還是想超越她,拜託她,不再成為任何人的影子。但是幾天之後,她失望的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一塌糊塗。康熙三十四年,皇上在暢春園裡寵倖了二等侍衛陳希閔的女兒。這一次,那個陳氏不再那麼像德妃了,只是在她回頭的一瞬間,王芷嵐忽然從她的那一抹平和的背影中發現了德妃的身影。

  她的心中一片哀涼,暢春園裡的芍藥彼時開得正盛,殷紅如胭脂的花瓣讓那金色的餘暉映著,越發如火欲燃,灼痛人的視線。

  寧德甑甑撥了幾下琴音,餘音繞過回廊,傳來些悠揚的聲邃。

  王芷嵐望著柔光中的寧德,忽然鼻子有些酸楚,她幾乎有了想哭的衝動,不知是為德妃,還是在為自己。自從康熙三十八年章佳氏福凝薨了之後,永和宮裡便一下寂靜了許多,像是多年未有踏足的古寺,清幽而孤寂。只是王芷嵐卻知道,只要皇上回到宮中,每個月必要抽出一兩天到永和宮去。

  「姐姐,你老了。」芷嵐分不清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是什麼感受。這幾年德妃就像一座不會變老的大山一直壓在自己身上,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原先以為自己的青春是自己本錢,然而自己一年一年的老去,寧德身上幾乎找不到什麼歲月的痕跡,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女人充滿了如此的魔力。

  甯德溫和地笑了笑:「是麼?老了也好。人總歸是要老的嘛。」

  這幾年皇上寵倖的漢人女子越來越多,王貴人,襄常在,熙常在,靜常在,穆常在……有些她已經記不過名字來。皇上也長年駐蹕暢春園,回到宮裡的日子也是越來越少。只是這樣她的心卻是越來越沖和平穩,波瀾不驚。琬瑜已經鍛煉得極好,料理後宮處事綽綽有餘,開始的時候仍舊需要她的幫襯,如今她的手段已經比自己還聰慧,還曉得進退。然而琬瑜也是一個好女孩,遇到什麼大事仍舊時時常來請教,並不忘記當日自己對她的栽培。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禛兒結婚了,福晉是內大臣費揚古家的姑娘。她見過是一個極為穩重,識大體的女子。烏玉齊也嫁了,嫁的是佟姐姐家的侄子舜安顏,他們兩個也算是青梅竹馬,比起遠嫁到蒙古去的格格們,甯德已經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而且她素來是一個惜福的人,烏玉齊還時常入宮來請安,每一次見到烏玉齊由心底而發的笑容,寧德更是心滿意足的歡喜,她的心願樸實而平凡,卻是每一個額娘的心聲。

  康熙六十一年,十正月康熙帝不豫,還駐暢春園。命皇四子胤禛恭代祀天。

  十一月十三日,玄燁在暢春園清溪書屋闔上了雙眼,再也沒有醒來。千古一帝康熙駕崩,遺詔曰「雍親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十九日,新皇遣官告祭天壇、太廟和社稷壇。同日京城九門開禁。二十日,新皇帝正式登基,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賀。頒佈即位詔書,宣佈新皇帝的施政綱領。同時改年號為「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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