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孝恭仁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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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胤禛一直跟在孝懿皇后身邊,對孝懿皇后的感情比自己還親上百倍。每一次寧德在承乾宮見著胤禛哭得紅腫的雙眼,呆滯而哀決的眼神,便如亂刀絞著五腑六髒,直痛不可抑。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懼,背心裡竟虛虛的生出微涼的冷汗來,心疼,憐惜還有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時湧上來,卻澀得站不開口。她只能遠遠地立在胤禛身份望著他。胤禛自從知道他的額娘過世之後便一直守在靈前,哪裡也不肯去,倒是不哭也不鬧,卻是這樣才最讓人擔心。 太皇太后走的時候,玄燁嚎啕大哭,哭著喊著要割辮,人人都擔心不已,怕皇上傷了身子,倒是寧德卻並不去勸他,但是如今胤禛不哭也不鬧的樣子反而是讓寧德糾緊了心,心神不寧。孝懿皇后頭七的晚上,胤禛突然發了高燒,寧德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叫太醫瞧過了,然而面色依舊是蒼白蒼白的,渾身打著顫,還一陣陣的發了冷汗。那一晚,寧德陪著胤禛也是一夜沒有睡好,隔幾柱香的時候便去摸摸他的額頭,又擦汗又喂藥。胤禛一如他小時候睡得並不怎麼踏實,夢中仿佛還做了噩夢,次次都踢翻被子,仍舊是寧德一遍一遍細心地替他撚好被褥。直到深夜,胤禛是真的睡得熟了,發出很輕很輕的鼾聲,寧德走近他的身邊,又像是不放心地再探了一次體溫,已經恢復正常,也不再沁冷汗了,她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寧德微笑著注視著這個離開她懷抱十年的孩子:他蜷伏在被窩裡,睡得極像一個嬰兒,突然輕咳了幾聲,微微地皺起眉來,寧德便輕輕地在胤禛背脊上拍了幾下,胤禛臉上緊繃的表情慢慢鬆開,四肢也伸展開來,他握住了寧德的一根指頭,安穩地一覺睡到天亮,終於在睡夢中露出了久違笑容。 只是第二天胤禛醒來的時候卻並不知道昨晚陪了他一夜的那個人一早就已經離開,去了正殿,那裡還有許多前來哭靈的命婦,福晉,格格要她去應承。 寧德微微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這幾天沒睡好倒是有些頭疼。她打了一個哈欠,手中捧著的卻是聖筆《恭挽大行皇后詩四首並序》的抄本。如今人人都知道皇上對孝懿皇后的情誼非比尋常,想來佟家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皇恩浩蕩也不過如此了。這等恩寵前兩個皇后卻是沒有享著,萬歲爺親筆題詩這樣的榮耀,給了佟姐姐,那個盼了後位一年又一年,等了一年又一臉,卻在臨死前的一天終於等到的佟佳氏赫弦,然而寧德卻隱隱地清楚如今這個皇宮裡是再也不會有皇后了。 「命硬克妻。」這個說法是後宮裡人人心裡想著卻沒有一個敢說出來的,怕是皇上心中也是這個想法的吧?立了三個皇后,死了三個皇后,即便是聖明如斯的皇上也信了這個說法吧? 寧德指尖微顫,一滴珠淚忽然濺落在「歎此平生苦,頻經無限愁」的話上,綻開了濃墨,化作一團黑色的水霧印在潔白的紙上。 「榮妃娘娘到。」門口的外監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聞著是榮妃來看她,寧德忙收拾了情緒,淺笑著起身去迎她。 「難為今天下雨,姐姐還過來看我。」寧德立在滴水簷下遠遠地笑著。 見著寧德出來迎她,榮妃不由得走快了幾步攜了她的手進了屋才道:「今天我過來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要煩擾妹妹的。」 寧德問道:「有什麼要緊事?橫豎有什麼要吩咐妹妹的打發了一個宮女過來回一聲就好了,姐姐何必親自跑一趟。」 榮妃道:「是為了溫貴妃的事。妹妹沒有聽說昨夜承禧殿裡的事麼?」她搭住寧德的手小聲問道。 寧德搖了搖頭:「昨晚睡得沉了,想是有什麼消息她們還沒來得及回我。姐姐聽說了什麼嗎?」 正說著,琉璃捧了茶進來,寧德順手接過,榮妃卻只是擱在一邊歎道:「是靜觀齋的那位嚷出來的,原來宣貴人去承乾宮吵架一事溫貴妃也有份,皇上原先就為孝懿皇后的事傷神,如今這樣一鬧大家都別想好過了,聽說昨夜皇上在承禧殿裡發了好大的火,宣貴人都被人從景仁宮裡叫來了,後來查出果然是溫貴妃傳的話。」她欲言又止,神色又有些擔心寧德,過來半響才道:「我再說一事,你可別多心。妹妹還記得,太皇太后去的那一年,你和惠妃兩人的事麼?聽說那事也是她使得壞,倒是連累了妹妹這些年擔了這個虛名。」榮妃又幽幽補了一句道:「誰能想到平時見她是那麼端莊的一個人,背地裡會搞出那麼多的事呢。」 寧德心下微揣,她和惠妃之事原先她就聽海瀾珊講過,所以並不相疑,反倒是平貴人突然牽扯出孝懿皇后吐血之事和溫貴妃有關,倒是讓寧德覺得此事必有蹊蹺,她信海瀾珊必不是那種小人。心裡倒是警惕了些,笑了笑問道:「那惠妃姐姐那裡怎麼說?」 榮妃抿嘴輕笑:「你還不知道她的為人嗎?她還能有什麼意思,如今還不知道怎麼高興的呢!」 寧德沉吟道:「溫貴妃為人怎麼樣我也不好說,和她素來也不怎麼熟的,只是我總歸不願相信她背後做了那麼多的事。」 榮妃微笑道:「妹妹還是那麼心善。只是不是她還會有誰?她在宮裡也只是與孝懿皇后有隙,難不成還會是孝懿皇后跳出來害她不成?」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孝懿皇后去了,原本宮中就該輪到她執掌後宮,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代皇后的位置可是懸了,若是沖著權利二字,要害人也是可能的。」 寧德體味著她的言語,心頭忽然飄過一絲疑慮,轉而透亮。她坦然輕笑道:「姐姐是在疑心我了。佟姐姐去了,溫貴妃又這樣,就剩下我們四妃了,我和惠妃又是素來幫襯著理事的,要說我嫌疑最大也不是不可能的。」 榮妃靜靜地望著寧德:「難道說佟妃抱走四阿哥的時候你沒有恨過她麼?預先取之,必先與之,這個道理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才明白的。其實從四阿哥被抱走那一刻起你就開始行動了,不是麼?表面上你事事遵照佟妃的意思行事,讓她變得吧不可一世,自以為大勢已定。佟妃原先是那麼一個謹小慎微,與人為善之人,為何到後來會變成睚眥必報,獨斷專橫?妹妹真是可謂良苦用心啊!」 寧德吹了吹盞中的清茶,微笑著緩緩道:「榮妃姐姐,難道你不知道人是會變的麼?焉不知不是佟妃身在高位,後宮之中久已無人可以相抗衡,自高自大,因此才步了皇后的後塵。」 榮妃目光如電,微微一哂:「如今佟妃仙去,我和惠妃能力不足,溫貴妃和宜妃為皇上所忌,剩下的不就是你一人而已麼?」 寧德笑了笑,目色如水:「我沒有這個抱負。佟姐姐仙去,我畢竟和她姐妹一場,日後只望能好好扶持佟貴人,完成佟姐姐的遺志。再告訴你一句話,我,海瀾珊,連帶她我也打了保票去,必不是做這事的人,姐姐要查就往剩下的人裡查吧。只是我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必不會讓那人如願的。姐姐要是信我,就不必再試探我了,我和佟姐姐的事說不清,理還亂,但請姐姐放心,傷天害理的事我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榮妃聞言似是呆了呆,良久才歎道:「妹妹原來才是真正的高人,我自以為終於能看透你了,如今才知我還是差你太多了。」 寧德端茶相敬:「姐姐客氣了,請喝茶。」 御花園。 玄燁路過御花園的時候就聽見一陣陣的呵斥聲,還有些聽著劈里啪啦的聲音。他不覺皺了皺眉頭,隨口對跟在身邊的梁九功說道:「去看看,什麼人?」音色間已有些不喜。 梁九功立刻領命,不一會兒就小跑著回來報告:「回皇上的話,聽下面的人回說是四阿哥,八阿哥剛和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打了一架,現在四阿哥在那自個生氣呢。」 玄燁看了一眼梁九功見他說得不清不楚的,臉上神色還吞吞吐吐的,不禁動了疑心:「走,去看看。」 身後的眾人忙忙地跟上。 御花園裡,胤禛氣得漲紅了一張臉,連身子都似乎在不住的顫抖,旁邊畏畏縮縮地立八阿哥胤禩哭得跟個小淚人似的。兩人身上都是衣冠不整的樣子,東紅一塊,西紫一塊的,一看就是剛才打架的「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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