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恭仁皇后(56)_摘星樓主

五六

　　她見皇上沒有表態還待再說，玄燁卻有些不厭煩地打斷道：「知道了，就為這事麼？朕既然把後宮之事託付給你，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了。」

　　佟妃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皇上答應的那麼爽快，自己一肚子想好的體己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自從那日皇上沖她發過火之後，她便有些害怕，再見到皇上也只敢守著皇貴妃的禮，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生怕被人拿了痛處，又借機生事，如今訕訕地回不上話來。

　　玄燁又看了她一眼，這幾個月來她雖然不願聲張，但是自己多少也聞到一些風聲，她的身子也不甚很好，如今見著她臉上塗了厚厚的粉，可是仍舊掩不住滿臉的疲倦之色，又見她怯怯的垂著頭立在自己面前，不由得起了些憐香惜玉之情，臉上好看了許多，口氣中也帶了些許的關切：「自己也不要累著了，若是忙不過來就叫惠妃和德妃仍舊來幫你吧。」

　　他說完話便轉身上了步輦，後宮的那些女人們似乎個個都怕自己，連尊貴到身為皇貴妃的佟佳氏見了自己仍舊是怯怯弱弱的，便是向來潑辣直爽的宜妃，在自己面前也柔順了許多。他有些苦笑，難道自己真的有那麼可怕麼？可是若是自己不讓人敬畏又怎麼能治理起這個國家。他想起寧德的那一抹微笑，似乎只有她還肯和他拌拌嘴，發發小脾氣什麼的。

　　從慈甯宮裡回來，佟妃便馬不停蹄地開始操辦起選秀大典的事宜，一時果然忙得手忙腳亂。她將下面的瑣事交給了寧德和汐玦，自己仍舊是抓著大頭，一時也松了不少力氣。

　　寧德和汐玦辦差已經多年了，此番理起選秀的事項來也並不見得慌亂。

　　＊＊＊

　　「主子」琉璃恭敬地立在一邊，看見寧德理完了案卷得空，方才走上一步回奏道，「新選上來的宮女主子要不要親自瞧瞧？」

　　自從康熙十五年之事之後，永和宮便對下人們十分小心，雖說現在寧德已經是妃子，但是若非經過層層考驗的心腹休想在跟頭露臉，都被琉璃遣到了外頭做一些雜役。自從翡翠出去嫁人以後，寧德身邊打一進宮就跟在身邊的就只剩下琉璃了，現在她也早已不是那個毛毛躁躁的小姑娘，即便是有身份頭臉的諳達見到她也得喊一聲「姑姑」，更何況一般的蘇拉太監和宮娥。

　　寧德也是對她十分的信任，只是呷著茶，緩緩道：「你見過就可以了，這樣的事以後就不必回我。」

　　琉璃抬了頭：「主子，自從翡翠姐姐出去後，主子身邊的人就奴婢我一個，主子雖然不在意，可您現在好歹是主理後宮，別的娘娘一出去後面就浩浩蕩蕩地跟著一大堆的人……」

　　寧德輕笑著打斷了她的話：「知道了，知道了，你翡翠姐姐可真會調教人，她走了也就走了，生生地把我這原本伶伶俐俐的丫頭拐的和她一個瞻前顧後，嘮嘮叨叨的脾性了，罷了，我怕你還不成麼？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琉璃也顧不得主子的奚落，喜笑顏開道：「哎，主子，我這就去把人帶來，您挑挑。」

　　寧德卻沉吟了一下，淡淡地說道：「我的屋裡不大，站不下太多的人，你去把原先延洪殿的那些分配到我這裡的宮女領進來吧。」

　　琉璃聽了卻有些急：「主子難道忘了延洪殿住的是什麼人了麼？主子，您難道還要用她的人不成麼？」

　　寧德聽著卻笑了：「剛誇你老成了，年輕急躁的脾氣你又上來了，端嬪做的我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不過人死如燈滅，那些下人們當時都也是身不由己，你就氣量大些，何必要何他們計較？若非他們跟錯了主子，也都是和你樣級別的人了，比起新入宮的宮女，到底老成些。」

　　琉璃還待再說，卻見寧德揮了揮手，示意她不必再說，於是禁口不言，轉身離開，走到屋外，招手叫來一個小宮女：「去，把原來那些延洪殿的人叫到屋裡來，叫她們利索點，主子要見她們。」

　　於是小宮女一溜煙似的跑開，不一會兒琉璃就帶著人齊刷刷地走近了寧德的房間。

　　寧德面帶微笑，隨意地瞧了瞧，見著一個女孩甚是水靈，不覺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磕了一個頭方才回道：「回主子的話，奴婢叫梨花。」

　　「梨花？」寧德聽了名字，輕輕地笑了笑。

　　梨花微微抬起看見寧德笑眯眯地盯著她，不知怎地，生出一種莫名的親切之感，不覺話多了起來：「奴婢原來是叫海棠的，端主子說有句詩什麼的叫「一樹梨花壓海棠」，這海棠聽著不吉利，怕被人壓下去，讓奴婢改了的。」

　　寧德這下撲哧的一聲才真笑了出來：「罷了，罷了，好好的一個名字被她生生給糟蹋了，從今天起你再改回原來的名兒吧，留下伺候吧。」

　　下面跪著的一干宮女都羡慕地望著她，能投了主子的緣留在主屋裡服侍是多大的福氣啊！誰不知道德主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從沒有作踐下人的時，而且聖眷優渥，這屋裡得的賞賜也是最多的。除了萬歲爺跟前，這裡就是鼎好的啦。

　　雖然端嬪倒臺的時候，能分配到永和宮已是算一件美差，但到底是來到別人的地界，別說琉璃大姑姑有意打壓著，就是永和宮原來的那些奴才也看她們不順眼，處處挑刺。今天梨花，哦，不，應該叫海棠了，能一朝從永和宮的下等奴婢變成主屋裡的上等宮女，真是羨煞旁人。

　　海棠連忙叩謝寧德：「謝主子恩典！」

　　寧德笑著點頭：「好好，我瞧你這孩子很得體，就跟你琉璃姑姑學吧。」

　　又轉頭對琉璃說：「你也別老是凶巴巴的，嚇壞了小孩，你姑姑，你翡翠姐姐從前可不是這麼教你的吧。這人我可是給你了，你好好調教調教她們吧。」

　　「嗻！」琉璃默默應了一聲，心想現在人多不方便，等那些個「外人」走了可要好好勸勸主子，防人之心不可有啊！

　　寧德也瞧見琉璃的神色，知她對於自己留下端嬪的人還在耿耿於懷，但現在到底不是當年那個藏不住話的小姑娘了，不過等人一走，自己免不了要被她一頓嘮叨，不如買她個好也就罷了，於是說：「琉璃，就這樣了，帶她們下去吧，你要我看的那些新入宮的宮女索性一塊也讓我瞧瞧吧。」

　　琉璃此刻眼底飄過一抹喜色，這次卻是透著歡欣地答道：「嗻！」

　　寧德心底暗笑，琉璃終究是琉璃，做不成那個事事老道的翡翠，可惜了她，不能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幫自己，不過，終究這樣也好，離開了這紫禁城，得了一處好姻緣，確實好過在這皇宮裡冷清一輩子，這個翡翠始終是個聰明人啊！不知這個海棠能不能培養成個小翡翠啊？

　　正想著，琉璃已帶了新來的幾個小宮女跪在了下面，寧德瞥了一眼她，不由地提起精神細細打量。

　　底下跪著的卻有一個小宮女，年齡不大，心眼卻已是不小，在門口等候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一個原先延洪殿的宮女就因為一個名字被留下了，又知道了德妃最是好脾氣的，心想與其做一個使喚的粗丫頭，天天被嬤嬤教訓不如博它一博，興許德妃見她伶俐就被留下了呢？於是怔怔地抬起頭，見寧德眼光掃過來的時候，突然冒尖說道：「奴婢的名字叫綠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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