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孝恭仁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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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立在甯德背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看到寧德無動於衷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你不害怕嗎?莫說尋常女子,就是一般的朝廷大員被我們抓來也是求爺爺告奶奶的。」他頓了頓,由衷地贊道,「你,是第一個。」 寧德回過頭,輕蔑地一笑,「公子,把我關在這裡不只是為了嚇我吧?」 鄭明並不回答她的話,倒也不惱,盯著寧德看了一會兒,搖頭歎道:「可惜了,你是個滿人。」 寧德笑了笑,道:「怎麼,若我是個漢人你便會放了我嗎?」 鄭明斬釘截鐵道:「不會,你若是個漢人我就該殺了你,賣祖求榮,服侍滿清韃子的皇帝,毫無氣節可言,該殺!」 他說到一半,冷不防地提起,「你既然有資格和那個狗皇帝平起平坐,神態親密看來你也不是一個普通的滿人吧!」 鄭明雙目如電,直視烏雅氏寧德,眼神炯炯,如刀鋒般寒冷,若是寧德回答稍有不慎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但是寧德卻不去看他而是轉過身來,面朝著廟宇內的文殊菩薩相緩緩開口,「這裡既然是文殊菩薩的道場,你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甯德背對著鄭明,也不管他是否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只是接下去道:「佛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公子何必執著于滿漢之分呢?又何必拘泥於小女的身份呢?」 鄭明聽了卻連聲桀桀怪笑,「是嗎?若是身份不重要的話,小姐,哦,不,」他輕佻地笑了笑,「該叫夫人了,那又何必談起自己的身份時對在下轉移話題呢?」 他輕輕地搖了搖扇子,羽扇綸巾堪比當年周瑜,談笑間,說不出得風流瀟灑,「若是在下猜得不錯的話,你大概也算得上是狗皇帝的寵姬了,不然他也不會連微服私訪都要把你帶在身邊,可見他對你的喜愛,只是……」鄭明頓了頓,「你既然是那滿狗的後妃,自然明白這皇家的規矩,你們滿人雖然不比我們漢人注重禮教,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但是皇室的名譽總是要看重的。聽說這一次皇帝還是陪著太皇太后和太后來的,你說若是她們知道你被我們這班亂臣賊子擄去,清白不明,數日之後你要是好好地回去了,她們會怎麼看你?這後宮裡怕是再也容不下你了吧!再瞧你的衣著打扮,可見你雖得寵,卻並不是正宮之類的權妃。那狗賊此番出行,據我所知,他並沒有帶上後宮裡如佟佳氏、鈕祜祿氏一流的大族妃嬪,如此你在宮中既甚少地位,背後也無權柄之家可以依靠,你說,要是讓你這麼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卒在後宮中暴病而亡是多容易的事啊,比起你的生命,這皇室的名譽來的更為重要吧!」 鄭明說到這裡有意地看了寧德一眼,見她咬著下唇,默然的樣子繼續說道:「你逃出去是死,我放你回去也是死,不管怎麼樣,落到我們手裡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夫人,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吧,你到底是何人?」 寧德輕瞥了他一眼,絲毫不為他的言語所動,「既然如此,公子還問一個死人做什麼呢?」說完,她視鄭明如空氣,反轉身子,舉步又踏入台內廟,重新跪在文殊菩薩相前,雙手合十,默默詠誦經文,再也不回頭望鄭明一眼。 鄭明向來自詡為俠義之士,見寧德不說自然不會對她用強,若是傳出去他們臺灣延平府如何在江湖之中立足,更何況,經過剛才一番談話,鄭明心中早已暗暗為寧德折服,敬佩她的機智談鋒,胸襟氣魄。只是事關重大,他才忍不住想要嚇一嚇她,希望能逼出隻言片語,沒想到寧德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堅硬,自己這一番恫嚇卻如打在空氣中,連漣漪都不曾掀起一個。 甯德跪在文殊菩薩相前,卻是暗暗思量,鄭明這番話說得並不是沒有道理,自己穿著樸素,向來不愛花紅柳綠,珠光寶氣,如今隨皇上微服私訪,更是打扮得像個普通的民女。沒想到竟讓他低估了自己的身份,想來他大概都以為滿人是最愛穿紅戴綠的吧?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笑了笑。 但是如今距她失蹤已過去了一夜,只是這一晚,若是傳回去,不知道會被傳得多麼離譜。正所謂人言可畏,即便皇上相信自己的清白,太皇太后和太后也相信自己的清白,但是為了大清皇室的名譽怕是不會再讓自己出現在公眾場合了吧?就算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有多寵自己,而自己也並非是一般的後宮低級妃嬪,也許能逃過一死,但是長伴青燈古佛怕是免不了的。 說她心底不怕那是假的,宮中多年的歷練早就教會她戴上了不辨真假的面具,鄭明所說的一切她並不是不知道,只是醒來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讓她無暇思考即便能夠平安回去,自己所面對的比在這裡所遭遇的只怕還可怕得多,畢竟那個刺客並沒有對自己做出什麼非分的事情,雖有恫嚇,但說的卻也是實情。 她口中輕誦文殊菩薩心咒,心中卻如打翻了五味瓶,波瀾起伏,方念了幾遍才稍稍有所平靜,一時癡笑,如今能否活著回去還不一定,自己何苦還要操心這將來不確定之事。 一時兩人都沉默無語,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直到外面突然閃過一個黑影,在台內廟外停住,語氣驚慌,抱拳稟道:「少主,有大批官兵搜上山了!」 鄭明望了寧德一眼,寧德還是靜靜地在文殊菩薩面前誦經仿佛一切都與她不相干,聽到此消息既不見高興,也不露驚愕。 他不再去瞧她,只是立刻下令道:「你帶手下的兄弟們立刻分頭先撤,我隨後就來。」 手下一臉的迷茫,「少主,您還要帶著這個女人嗎?我看她也沒有什麼用,反而是累贅,不如……」他的手微微揚起快速地滑過脖子,做了一個就地解決的姿勢。 鄭明抬手阻止,「不必多言了,照我的吩咐去辦吧。」 手下無奈地離去,臨走之前還不忘憤恨地瞪了寧德一眼,即使寧德是背對著他,也依舊可以感覺到背後突然傳來火辣辣的目光。 聽著那人離開的腳步聲,寧德才緩緩開口,「我幫不了你的,公子何不棄了我去?」 鄭明眼露寒光,看了寧德一眼,正要答話,卻聽見山外已經響起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戰聲,而且越來越近。 鄭明終於變了臉色,沉凝道:「來得好快。」 寧德跪在菩提墊上,對廟外的紛爭充耳不聞,心中卻是波瀾陡起:皇上果然沒有放棄自己,聽那聲勢必是大內侍衛,若是尋常的官兵斷沒有這麼好的身手,她該相信他的能力的,他是天子,他是皇上,他定能救自己出去的。 寧德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沉住氣,藏在袖子裡的拳頭緊緊握住,生怕一不小心那跳得飛快的心跳聲會洩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站起來。」鄭明在背後低聲命令,刀鋒般滑過她緊張不安的心。寧德誦經的聲音有些凝滯,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幹什麼,千萬要忍住,不能觸怒他,寧德暗暗告誡自己。 她緩緩地轉過身,面對這個如今手握她生死大權的男人。 「你是要乖乖地聽話,跟著我自己走,還是被我打暈了,讓我找人背著你走?」鄭明已經恢復了鎮定,以玩笑的口吻問道,但是寧德聽出那玩笑底下卻蘊含著不容置喙的語氣,只得輕歎一聲,「我跟著你走吧。」 鄭明看了她一眼,命令道:「你走在前面。」 寧德有些無奈,「怎麼,公子還怕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跑了不成?現在可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不是也說了我要是就這樣落入官府手中也是必死無疑的嗎?」 鄭明不去理她,和寧德相處得越久,自己就越明白不能相信這個女人說出來的每一句話。她處處示弱,卻是拖延時間,每過一時,形勢便對她越有利一分,現在連自己都不明白還要苦苦帶著她做什麼?若是像手下說得那樣將她滅口卻怎麼也狠不下心,只能勸慰自己,這個女人身份不清,對複明大業有所幫助也說不定。 他冷冷道:「不要廢話了,出了殿內的後門一直往前走,你要是敢發出一絲聲音我立刻就殺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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