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七八


  香噴噴熱騰騰的飯菜都送上來了,淩悠揚拿起筷子,總算有看得上眼的食物了,筷子上夾著一口菜,還沒送進嘴裡,卻聽到弦歌的聲音:「悠揚, 皇上將我指婚給雪遲。」

  淩悠揚的動作就這麼停下來了,眼前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他眼裡頓時如同垃圾一般,很好,姓楊的小鬼,算你狠!

  「弦歌,你好歹等我吃完飯再說吧。」他抬眸,「你存心讓我吃不下飯嗎?」

  「三天后的婚禮,我只是進來告訴你。」弦歌掃他一眼,「悠揚,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淩悠揚意興闌珊地放下筷子,明知道對方是故意來惹他的,他偏偏還是跳下坑,心情頓時一片黑暗,三天后,不知道三天后他安排的救援萊布來得及。腦中所有的神經都加速運動,淩悠揚忽然展顏一笑,「三天?」

  弦歌也跟著笑了,「嗯,有問題嗎?」

  淩悠揚心情很好地夾著菜肴往嘴裡送,順便挑釁地看了楊嘯一眼,然後對弦歌承諾道:「等我!」

  「等你從這裡逃出去?」楊嘯看他的笑容極不順眼。

  「楊家小子,你覺得我能從這裡出去嗎?」淩悠揚反問,還好心道:「你身為這個國家的皇帝,多少得對自己的監獄有點兒信心,不是嗎?」

  楊嘯捏緊拳頭,臉上還是不動神色。

  「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那是不對的,我說我能逃出去,你立刻就慌神戒備,嘖嘖,這樣一點兒也沒有皇上的氣度。」淩悠揚繼續火上澆油,「也許我只是在刷你玩呢?」

  「哼!」楊嘯不屑地瞪他一眼,「朕懶得在這裡喝階下囚廢話,太傅,走了。」

  弦歌對淩悠揚笑笑,然後跟著楊嘯走出去,跨出兩步,由聽到淩悠揚的聲音:「別忘了,等我。」

  弦歌掩嘴而笑,回眸眨眼,「知道了。」

  楊嘯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他本來向看看淩悠揚焦急痛苦的模樣,竟然反而被那個階下囚嘲笑,在看看太傅和他的互動,更讓楊嘯覺得心情低落。

  符雪遲永遠也無法忘記,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女孩子面帶羞澀地問他:「雪遲,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面頰微紅,雙手被在身後扭捏來扭捏去,大眼睛眨啊眨,「告訴我好不好?」

  很可愛,很漂亮。符雪遲當年就這麼覺得了,弦歌同他一起學武,他時常認為她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兒,可是,看到這樣的弦歌,符雪遲心頭怦然一動,頓時就生了逗弄的念頭,故作老成道:「為什麼要告訴你?」

  「……說出來又不會少塊肉。」

  「被你知道還得了?」符雪遲心頭雀躍,臉上卻故作老成,「何況,大丈夫事業未成,怎能輕言情愛?」

  弦歌笑臉一沉,「你以為你多大啊?小心以後變成三伯那樣的老光棍!」

  符雪遲斥道:「弦歌,你怎麼能這麼說義父?」

  「那裡說錯了?當著他的面我也敢說!老光棍!老光棍!」弦歌雙手在嘴巴旁邊做出喇叭狀,大聲道:「雪遲這個笨蛋!以後也娶不到老婆!」

  符雪遲當時年少臉皮薄,臉上騰地一下就紅透了,連忙上去捂住她的嘴,「不要亂說話。」她嘴唇紅紅軟軟的,手心一陣炙熱的感覺,符雪遲低頭看見她微紅的面龐,明亮的眼睛,雙手頓時像碰到火一樣鬆開。

  正是少年多情的年紀,他隱約知道青樓女人之類的事情,心中浮想聯翩,卻絕對不敢將心裡所想說出來,符雪遲尷尬道:「不要亂說話。」

  弦歌臉上少了他手掌上的溫度,嘴唇碰到符雪遲手心的繭子,正讓她心跳加速,那個笨蛋卻馬上把手拿開。她目光惋惜,嘴硬道:「我哪裡亂說話了?」

  符雪遲皺眉道:「你剛才明明會說了。」

  「我說什麼了?」涼他也沒有重複一遍的勇氣,弦歌大搖大擺地問他,眉頭一挑,「我剛才有說什麼嗎?」

  符雪遲欲言又止,他知道弦歌在想什麼,眯眼道:「你說我以後將孤身一人。」

  「哈哈,我有這麼說嗎?遲雪你的耳朵出問題了。」弦歌耍賴,「我剛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吧?」

  「差不多」符雪遲恍然不覺,一不小心踏入她的陷阱,「你說我以後娶不到老婆。」

  「哈哈,雪遲你才幾歲啊,已經開始想女人的事了?」弦歌不客氣地嘲笑,「還說什麼『大丈夫事業未成,怎能輕言情愛』。騙鬼去吧!」她學著他的語氣道。

  符雪遲站在原地盯著她看,慢慢蹲下身子,面無表情。弦歌看來又有點兒於心不忍,是不是玩笑開過頭了?試探地靠近,「喂喂,生氣了?」

  雪遲從地上抓起一把雪,直接朝弦歌臉上仍去。趁她眯眼的時候,又迅速在地上撿起一根枯枝,劍士平掃,攻向弦歌。弦歌的眼睛一時之間雖然看不太清楚,可雙腳一蹬,一個漂亮的翻滾躍到符雪遲身後,厚著臉皮笑眯眯地纏住他的手臂,「喲,惱羞成怒了?行了,我跟你賠不是還不成嗎?」

  符雪遲憤憤不平,「每次都跟我道歉,你以為道歉我就不會生氣了?」

  弦歌還是笑眯眯的,腦袋在他手臂上蹭啊蹭,「道歉總比不道歉好吧?」

  符雪遲不說話,別開腦袋。

  「雪遲,」弦歌又輕輕喚他一聲,黑色玻璃般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符雪遲腳步一滯,耳朵也紅了,再次邁開步子的時候速度加快了許多,直直往前走,「練武去了,義父都在叫我們了。」

  又是一年大雪紛飛時。

  岐陽嘗城的城主符昌霖剛剛故去,下葬的時候弦歌只去匆匆看一眼,淡淡的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離開。無論身後有什麼人在叫也無動於衷。

  符雪遲跑遍整個院子也沒有找到她,基本上把符家的宅邸都翻遍依舊一無所獲,他想了一會兒,轉身向邊關城牆跑去,踏著積雪向上走,一步一步地階梯,走到頂上,看見那個熟悉地身影站在風雪之中,黑色長髮隨風飄揚,她的眼神如死水一般。

  「大家都在找你。」符雪遲緩緩靠近她,「現在還能見最後一面,你真的不去看看?過了今天,過了現在,你就永遠見不到了。」

  弦歌一言不發,瘦弱地身軀微微顫抖。

  符雪遲把手搭在她肩上,勸道:「現在不去,你會後悔地。」

  「現在去地話,我會懦弱的。」弦歌地聲線很冷很冷,像是要拼命抑制什麼,

  「對所有人來說,也許我死了會更好吧?祁陽城需要的是爹,雀南國需要的是爹,百姓也好,官員也罷,他們需要的全是爹。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替爹去死的,至少我死了的話,就沒有這麼多人難過了。雪遲,如果沒有我,爹就不會這麼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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