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六二


  弦歌微笑著不否認,「大概吧,以前就常被你們說蠢,聽著聽著就聽習慣了。」

  「唉……」符雪遲長歎一口氣,試圖跟她分析清楚,「弦歌,你哪怕為淩楠做得再多再多,他也不會對你產生一絲母親的感覺。你已經錯過了和他交流的最好時間,現在的他思想已經定型,他腦子裡想的是怎麼將你利用徹底,而不是你想像的那種美好。」

  「我從來沒有妄想過什麼。」弦歌把他的話都聽進去了,用理智去分析雖然都可以理解,可做不到的永遠都做不到。因為淩楠不把她看成母親,所以她就沒必要把他當成孩子?因為淩楠是極東國的太子,她是雀南國的攝政王,所以她就要站在楊嘯那一邊?「我只想替他做點兒事,即使只是很小的事,即使只是很小的忙,我也想幫他。看到他高興我也就很高興了。」

  符雪遲心疼地望著她,「可是,淩楠絕對不會讓你做很簡單的事,他要你做的,想利用你的地方絕對不是那種舉手之勞。」

  弦歌驟然沉默下來,「雪遲,你不用擔心,我也有自己的底線。」

  好半晌,符雪遲開口道:「那麼,至少讓我把淩楠的事情和義父說清楚。他是你的孩子,符家的長老都有權知道。」

  「不要!」弦歌急忙拒絕,面色顯露出焦急,「三伯知道的話會有很多麻煩,他的行事作風你也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才要告訴他。」符雪遲毫不退讓,「如果讓淩楠長時間待在你身邊,我會擔心,而且有很不好的預感。」

  弦歌的雙手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屋中死寂般的沉靜,她垂下腦袋,輕聲道:「雪遲,求你,不要說。」

  「……弦歌,你真清楚用什麼態度容易讓我妥協。」符雪遲的嘴角溢滿苦澀,「當年你嫁給淩悠揚的時候我妥協,今天我絕對要按照我的想法來做。」

  弦歌眼神一顫,慢慢抬頭,注視他的眼眸。

  「你當年離開極東國,知情的人都以為你是拋棄淩悠揚和淩楠,是你對不起他們。可是,這其中最受傷的人最痛苦的人明明就是你!他們不明就裡,他們只會一味譴責!可你這個笨蛋竟然真的全部承擔下來!你從小就不喜歡政治,卻特地回來做個攝政王,你為了什麼?你離開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卻趕回來教導別人的孩子,你又失去了什麼?」

  弦歌的身軀微微顫抖,咬緊嘴唇別開腦袋,倔強地不發一言。

  「符弦歌!你這個笨蛋蠢材!你裝偉大裝懂事裝夠了沒有!你從小裝到大,小時候還能說是為了大伯,可是後來呢?你嫁人之前就裝,嫁人生子之後竟然還真的拋棄一切回來!你想說明什麼?」符雪遲越說越憤怒,伸手捧住弦歌的臉龐,逼著她注視他的眼睛,「我很早以前就想說了,可是我怕我真把一切說破以後你會崩潰。你給自己規定了那麼多大仁大義,一旦這些散架了,你整個人也就潰散了。」

  弦歌勉強笑笑,「我有那麼脆弱嗎?」

  「嗯,你一直都很脆弱。」符雪遲把她臉頰邊的髮絲捋到耳後,「你害怕失去,在我眼裡,你只是在自己面前築造了高高的城牆,可惜那城牆是紙糊的,風一吹就散了。」

  弦歌的眼眶開始染上濕意,聲音輕輕的,「你胡說。」

  「你就當我在胡說吧。」符雪遲笑得很無奈。

  「……那麼,為什麼現在都說了?」弦歌凝視他,「不怕我崩潰了嗎?」

  「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吧?」符雪遲笑笑,「這次在極東國,你已經都跟淩悠揚說清楚了?」

  弦歌一怔,雖然什麼話都沒說,可眼神中明明白白寫著:「你怎麼知道?」

  「呵呵,看你的眼神就完全明白了。」符雪遲憐惜地看著她,長歎一聲,他站直身體,「歧陽城有我,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雖然不知道她決定了什麼,雖然他還是不喜歡淩悠揚那傢伙,可是,如果弦歌真的能因此而幸福,他也就不計較了。如果符家以後需要標誌性的英雄人物,不用她符弦歌費心,由他來就好了。

  「淩楠的事情,如果你確定要說,那麼,至少讓我一起去見三伯……」話說到一半,院子裡突然傳出丫環的尖叫聲,震耳欲聾。符雪遲和絃歌反應敏捷,立刻掠身奔出去,向著發生事情的院子前行。

  淩楠手中的長劍如毒蛇一般的靈活,伸縮自如,追蹤著對手的每一處要害,右手輕飄飄地劃出一個劍花,左腿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襲向對手,直擊膝蓋。

  楊嘯一個翻身,身體以他踢過來的腿作為落地點,傾身將長劍直刺過去,淩楠身體一縮,避開,再刺,刺不到,又繼續追擊。

  符雪遲和絃歌趕到的時候就看見他們纏鬥在一起。弦歌臉色微變,厲聲道「住手!」

  兩人仿若未聞,繼續打鬥。淩楠的劍勢是咄咄逼人的,一直刺。相較之下,楊嘯就溫和許多,坦坦蕩蕩地閃避,然後趁著對方不注意的時候,盯住漏洞,一擊得手。

  弦歌一把抽出符雪遲腰上的名劍,疾速俯衝,以狠狠的力道將兩人齊齊震開。楊嘯和淩楠同時後退一步,被迫住手。

  楊嘯的呼吸稍稍有點兒急促,「太傅,你帶回來的下人可真夠大膽,居然敢向朕動手!」

  不等弦歌說話,淩楠搶先道:「是你主動挑戰的,也是你一言不發先攻擊的,不要把責任都推給別人,你好歹也是個皇帝!」

  弦歌轉身問道:「皇上,是您先動手的嗎?」

  「難道朕處理一個下人也需要向太傅彙報嗎?」楊嘯臉色發黑,壓抑怒氣道,「發生這種事情,太傅第一個質問的物件竟然是朕?太傅才是那個該說清楚的人吧!」

  弦歌語噎,柔聲道:「皇上,微臣的確有不是的地方,可是,您也不該無緣無故就對旁人動手,即使只是個下人……」

  「只是個下人?」楊嘯冷哼,斜睨淩楠一眼,然後盯著弦歌看,「太傅,若他真的只是個下人,你會這麼對朕說話?」

  弦歌沉默地垂眸,「微臣失禮了。」

  「有哪個下人敢對朕說『你,你,你』的,十個腦袋都不夠掉!」楊嘯的情緒不受控制,氣魄十足地指著淩楠,一字一句地質問弦歌,「太傅,你親口告訴朕,這個小子是誰?」

  弦歌歎氣,沒辦法,「極東國的皇太子殿下,淩楠。」

  「朕猜的也是他。」楊嘯冷笑,目光也是冰冷,「這世上還有哪個孩子能得到太傅如此關心?不過,沒有經過事先通報就到雀南國來,淩楠,你的膽子也夠大了!」

  「過獎!」淩楠微笑,「這麼跟自己的老師說話的孩子,本太子也是第一次見到。」

  「全都住嘴!」弦歌忍受不了他們的針鋒相對。她快步走到淩楠面前,對著他身邊的皇甫容道:「你一直都跟在太子身邊,看到他們兩個打起來怎麼就不阻止?」她怒氣衝衝地掃視周圍其他人,「還有你們!看到皇上和其他人打起來也只會尖叫!都不會喊人嗎?!」

  「攝政王恕罪!」

  弦歌苦惱地閉上眼,然後又走到楊嘯面前,單膝下跪,「皇上如今已經長大了,微臣無力管教,但是,微臣最後說一句,以後皇上在做事之前,都請三思。」

  楊嘯瞪大眼,罵也不是打也不是,就只能這麼瞪著弦歌。雖然是皇帝,他畢竟只是個孩子,心裡委屈得不得了,可從小的教育告訴他應該不動聲色,更何況對象是弦歌,他怎麼也不會下令處罰她,只得氣憤道:「朕哪裡錯了?!」

  「皇上沒有做錯。」弦歌淡淡道,「但是,可以請皇上告訴微臣,剛才為什麼對淩楠動手?根據說辭,應該是皇上先動手的。那麼,可以給微臣一個理由嗎?」

  因為他一開始就看出淩楠絕對不只是一個下人,可是弦歌什麼都不肯跟他說,他心裡正火,太傅居然會為了其他人而欺騙他,但為了保持帝王尊嚴又不能無緣無故地發火,於是他走來走去看到淩楠在院子裡練劍,手癢加上憤怒,在意識回來之前就出手了。楊嘯的情緒漸漸平緩,面無表情的掃了弦歌一眼,「朕看到他在練劍,太子的架勢不錯,只不過是切磋。即使太傅不阻止,也不會發生傷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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