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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淩悠揚根本不相信淩楠的言語,冷眼旁觀,先看看這小子究竟要玩什麼把戲。

  相比之下,淩楠的神情就冷靜多了,「無論我認不認你,天下人都知道我淩楠是你符弦歌的兒子,這不是我想否認就可以否認的事情,既然無法否認,那就只有承認。」

  弦歌嘴唇嚅動,「那……你……」根本不能言語。

  「所以,我想去你的故鄉看看。」淩楠接著最開始的話茬,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你才來過極東國拜訪,為表示相應的禮節,我也該到岐陽城去看看。」「只是去看看這麼簡單?」淩悠揚壓根兒就不相信他的說辭。

  其實他也不想去啊,按照他原本的計劃,符弦歌應該會在京城再待一段時間,他可以慢慢地使符弦歌對楊嘯產生嫌隙。可是,符弦歌要回去了。根據昨日皇甫容偷聽來的消息,符弦歌處理完事情以後說不定要回到極東國來,那時候父皇根本不會陪她遠走高飛。所以,迫於無奈,他只能跟在符弦歌身邊才好繼續他的計劃。

  「真的,真的。」淩楠忙不迭地點頭,「我會很乖的。」

  聽他說「很乖」兩字只會覺得更加可疑。淩悠揚斜眼睨他,「從你嘴巴裡說出這句話,太沒有說服力了,給朕乖乖滴待在……」

  「悠揚,我也想帶他一起去。」弦歌開口打斷他,眼神中壓抑著激動之情,「我一直都想帶他去岐陽城看看,放心,我會看住他的。而且,有皇甫跟在他身邊,淩楠的安全也不會有問題。」

  淩悠揚不再多語,無奈歎息,「就你吧。」

  「太棒了!」淩楠興高采烈,用力抱住弦歌的手臂,「那我們出發吧。」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笨的,再怎麼聰明的女人也只是個笨蛋,居然會因為一點點感動而予取予求。父皇也同樣,本來還覺得他挺精明的,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拋棄過他的女人的幾句話而變成笨蛋。

  淩楠在內心深處很慶倖符弦歌當年的離開和拋棄,在他意識深處,如果這個女人一直陪在他身邊,他也被教導成這種會被感情影響的笨蛋,那簡直就是對他智慧的泯滅。

  岐陽城巨大的城門敞開著,似乎一直在等待某人的歸來。

  弦歌帶著淩楠和皇甫容進入岐陽城的時候,兩人都是小廝打扮。淩楠似乎格外喜歡這種打扮,說是低調一點兒比較好,而且事先也沒說過極東國的太子會來拜訪,大肆張揚反而會引起不必要騷動。

  弦歌當然不像淩楠所想的那樣天真,淩楠嘴巴裡說的理由她也不是每個字都信,只不過,她真的真的很想帶淩楠回來看一看。所以,很多事情她都忽略不計。

  「很不過啊,堪比京城的繁華。」淩楠的目光四處觀望,並不吝嗇他的讚賞,「這座城池真正的擁有人並不是惠誠帝,而是符家吧?」

  弦歌連忙捂住他的嘴,「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若被有心人聽去,那只會給符家帶來無止境的麻煩。」

  淩楠笑眯眯道:「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我最多在岐陽城休息一天,皇上急召我回來,所以我明日一早就會趕赴京城。」弦歌問他,「你跟我一起去?」

  淩楠點頭,「當然跟著你走,難道就我和皇甫留在岐陽城?據我所知,符家的幾個人物可不好相處。」

  弦歌帶著他們往符家的府邸前行,剛進大門,正要安排管家給淩楠和皇甫容安排房間,忽然從前廳緩緩走出一個人影,聲音中帶著隱隱的笑意,「太傅,你總算回來了。」

  弦歌一怔,驚愕道:「皇上?!」

  楊嘯點頭,「朕怕你不回來了,也沒耐心在京都等你,岐陽城是你回來的必經之路,所以還是在這裡等你。」

  「微臣惶恐。」弦歌俯身,「皇上離開京都,那朝中之事又該如何?」

  「沒事,最近的朝廷很太平,何況,京都還有白潛坐鎮,出不了亂子。朕只交代了聲要微服出訪,大臣們也沒說什麼。」看到弦歌如約回來,楊嘯的心情明顯很好,「更何況,攝政王的離開也給整個朝廷帶來不小的意外,比起朕到岐陽城來,太傅你去極東國的事情才更麻煩。」

  弦歌微笑道:「皇上言重了,如今皇上逐漸執掌朝政,對國家來說,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的確,朕以前一直躲在太傅身後,等到真的親手去做些事情,才發現太傅對雀南國實在做了很多事情,不止對國家來說,對朕而言也是很重要的老師。」楊嘯目光一轉,忽然看到跟在弦歌身後的淩楠和皇甫容。楊嘯並不認識這兩個人,只覺得他們姿容絕倫,實在不像是小廝的模樣。更何況,連弦歌見到他都行禮,可這兩人竟然沒有任何表示?

  楊嘯臉上還掛著淺笑,伸手指了指,「太傅,這兩位是……」

  弦歌心驚,正在衡量該怎麼說話,身後的淩楠已經搶先拱手,「回皇上,奴才們只是下人而已,不值得皇上問起。」

  楊嘯似笑非笑,「區區一個下人,見到朕都不行禮?好大的架子!光這一點,就足以杖責!」

  弦歌急忙打圓場,「皇上恕罪,這孩子年紀還小,不懂規矩。」早知道楊嘯會在岐陽城,她就事先安排淩楠他們住在別處了,或者一開始就亮出他的身份比較好,可惜,淩楠搶在她前面開口,弦歌現在已經無暇去想淩楠是否刻意的問題,只想著可以在楊嘯面前保下他們。

  楊嘯盯著弦歌看了好一會兒,目光又在淩楠和皇甫容身上留了幾圈,看見弦歌堅決的態度,他眸上蒙上一層黯然,「朕若是沒有記錯,符將軍告訴朕,太傅當初是孤身一人前往極東國,沒有帶任何隨從。那麼,這兩個下人又是從哪裡來的?」

  弦歌道:「是玄昭帝賞賜的。」她走到楊嘯身旁,神態懇切,「皇上,這件事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就當看在微臣的面子上。」

  楊嘯的神情很黯淡,抬頭看看弦歌焦急的眼神,他勉為其難地點頭,「好,朕就依太傅。」說罷,他賭氣離開前廳。

  弦歌歎氣,若非事關淩楠,她早就跑上去解釋了。她位居攝政王手握大權,朝中無人可抗衡,這種情況下若與皇帝生出嫌隙那會帶來不斷的麻煩。可是,事關淩楠她若不在這裡保下他,她定會後悔莫及。

  十一年前,她在雀南國和淩楠之間選擇了雀南國。那麼,十一年後的今天,她怎麼能把淩楠交給楊嘯?弦歌不知道淩楠心裡是怎麼想的,可是,作為母親,她生下那個孩子至少得為那孩子做點兒事情。

  淩楠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明顯感覺到四周敵意的目光不斷地向他射來,嘴角一勾,只抬頭輕輕地對弦歌說了句:「符大人,能不能帶我下去休息?」

  弦歌點頭,剛要開口應承。卻見符雪遲從一旁走出,冷冷掃視淩楠一眼,「我帶你們去。」

  弦歌不語。淩楠微笑道:「如此叨煩符將軍了。」

  符雪遲帶著他們向後院走去,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時突然止住了腳步,回頭犀利地注視著淩楠。「極東國的太子殿下,如今你身在雀南國,身在岐陽城,請有點兒客人的自覺,不要給符家添不必要的麻煩!」

  淩楠挑眉,混不在意,「剛才給你們添麻煩了嗎?本太子為了掩飾,甚至屈尊自稱為奴才,這麼大的犧牲竟然還換來符將軍的指責,太沒道理了吧?」

  符雪遲上前一步,擋在弦歌和淩楠之間,「你不用仗著弦歌站在這裡就肆無忌憚,你心裡在想什麼自己心裡清楚,這裡是岐陽城,不是你淩楠的極東國!」

  「好可怕啊!真不愧是符雪遲符大將軍,這氣勢平常人學都學不來。」淩楠故意拍拍胸口,他天真地仰起腦袋,不過神情卻讓人恨得牙癢癢,「不過,岐陽城是我母親的城池母親的家鄉,也算是我半個故鄉,難道不會幫我嗎?」

  符雪遲驟然瞪大眼,轉頭去看弦歌,看看弦歌沉默的臉龐,他又轉過頭盯住淩楠,森然一笑,「原來如此,太子殿下就是以這種態度把弦歌吃得死死的。」

  淩楠搖頭,聳肩否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符雪遲眯眼,沉下臉。

  「符將軍不是要帶我去休息嗎?」淩楠笑吟吟地看著他,「快點兒走吧。」

  不跟小孩子一般計較,符雪遲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弦歌走在最後面,輕輕拍一下淩楠的肩膀,「適可而止。」

  淩楠面帶微笑地回頭,看見弦歌深不見底的瞳孔,心中頓時一驚,腳步也不由自主地頓了頓,「我會注意的。」

  一切都安頓好以後,弦歌正想到房間裡去休息片刻,打開門,卻見符雪遲端坐在內。她怔了怔,隨手關上門,「你想說什麼?」

  「他根本沒把你當母親看。」符雪遲開門見山,「你沒有必要對他這麼好。」

  弦歌承認他的前半句,坐在他對面,「即使是假的,聽到那孩子叫我『娘』,看到那孩子黏在我身邊,我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符雪遲怒其不爭,「你蠢的沒藥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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