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哪裡放肆了?」淩楠笑意不減,神情中絲毫不見恐慌,「只准你做就不准我說?我不就是你和她生出來的嗎?以父皇的能力而言,再生一個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淩悠揚一巴掌扇過去,卻被淩楠躲開了。淩楠笑呵呵地靠牆而站,淩悠揚看著他的面容,情緒很快就平靜下來,冷笑一聲,「如果朕真的再生一個兒子,恐怕沒出世就會被你給殺了吧?淩楠,你是哪種人朕會不清楚?」

  「不會哦,如果生的是妹妹我就很歡迎。」淩楠露出可愛的笑容,企圖迷惑人。「孩子不生出來,我就不知道是男是女,真要動手我也會等孩子出世以後再動手的。」有個妹妹多好啊,如果父皇真跟符弦歌再生個女兒就表明他們和好了,符弦歌是不可能留在這裡做皇后的,父皇為了妥協也只能選擇和她一起離開,那皇位自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何況,有個妹妹的話以後還能拿來和親,或者可以賜給有用的臣子……唔,這樣的話,只有一個妹妹還不夠用呢。

  淩悠揚凝視他許久,歎口氣,白了他一眼,「不說這個了。你會到朕這裡來是想說符弦歌的事吧?」頓了頓,「她還沒有回來對不對?」他已經命令屬下去探聽好幾次了,每次都是無功而返。

  「父皇真是神機妙算!」淩楠揚眉一笑,「符弦歌還沒回來,兒臣已經派了好幾撥人出去搜查了,可都找不到她,而且,搜查的人也不好太過擾民。兒臣來找您是想來聽聽您的意見。」

  「……朕沒有意見。」

  淩楠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不怕死地開口道:「說起來,今日的情形是不是和十一年前很像呢?那時候也是找不到她的人……」

  淩悠揚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殺意,被這樣的目光注視,淩楠驟然噤聲,不自覺地倒退一步,複雜的情緒在淩悠揚眼眸中漸漸退卻,輕聲道:「不一樣,和那時候不一樣。」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沉默著。

  淩楠也乖乖沉默著,原來想好的臺詞說不下去了。許久,他輕輕問了一聲:「父皇,她會去哪裡?您有頭緒嗎?」

  淩悠揚抬眸,幽光閃爍,「朕不會去找她。」

  夜幕繁星,白駒過隙,軒王府安靜地佇立在京城,從淩悠揚搬入皇宮後,這座宅院就再也沒有迎來新主人。藤蔓纏繞,牆面破舊。

  弦歌一人在這裡面走著,離開皇宮以後,她的衝動漸漸平復,原想立刻回去的,但轉念一想,既然出來了,就先逛一逛再說。她在熟悉又陌生的京城裡不斷徘徊,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個地方來了。

  然後,弦歌坐在積滿灰塵的涼亭裡,看著日落西山,看著殘暉褪盡,腦子裡生不起一絲一毫想回皇宮的念想。

  這個地方,是她嫁給他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她愛上他的地方。

  「今夜幾乎都看不到月亮,你坐在這裡看什麼?」淩悠揚一身白衣,出去他的皇冠黃袍後,一身清輝淡雅,聲音也甚是平淡,「你連晚膳也沒用過吧?不餓嗎?」

  時間在這一瞬間定格,弦歌久久移不開視線,愣愣地看著他。她聽到這句「不餓嗎,」幾乎要熱淚盈眶。她輕輕「嗯」了一聲,「我在等月亮出來。」

  淩悠揚回視她一眼,然後轉身,「那朕先回去了。」

  「陪我坐一會兒?」弦歌建議。

  「……朕出來不是為了找你。」淩悠揚沒好氣,「只不過飯後散步散到這裡來了。」

  「那我們真有緣,我也是無意中走到這裡來的。」弦歌笑了笑,「悠揚,我非得叫你玄昭帝嗎?」

  「嗯。」

  弦歌緩緩斂起笑意,「我們之間非得這麼隔著距離?」

  「嗯。」淩悠揚靜靜地看著她。

  弦歌垂眸,「連做朋友也不行?」

  「當初,是你選擇離開的。」淩悠揚勾唇一笑,「怎麼?現在後悔了?」

  「如果聽到我說『後悔』兩個字,你就會覺得自己贏了?」弦歌反問。

  「嗯,朕會非常高興,還會趁機狠狠地嘲笑你,然後馬上大婚,讓你親眼目睹朕的婚禮。」淩悠揚的語氣很平淡,眼神卻是怒狠狠的,「朕要你後悔一輩子,後悔到死為止。」

  「小心眼兒的男人!」弦歌無聲地笑了笑,「當初你命令元瀾做出那些事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的意圖了。」
她抬頭望著他,眼眸中光彩萌生,「其實,你那個時候讓元瀾給我喝的若是毒藥,我也就那麼死了。」

  淩悠揚沒有搭腔,許久,「如果你死了……」那痛苦的人就不是她了,後悔的人也不會是她了,「讓你活著會更好一些。」

  弦歌低低一笑,「尊貴的玄昭帝,你覺得我還愛你嗎?」

  等了好一會兒,也只等來一片靜默。弦歌意外地看著他:「我以為你會非常自信地回答,你一向都覺得,即使天下間的女人都喜歡你也不足為奇,不是嗎?」

  淩悠揚站在夜色中顯得白衣蕭蕭,形單影隻,「你是朕此生中最大的意外。」

  豈止是意外,簡直是劫難。情字一劫,難分難解,見血封喉。「恨我嗎?」

  「恨?沒有愛哪來恨?」淩悠揚自嘲道,「朕不恨你,朕只想忘了你。」想忘了這個女人想了十一年,一直想一直想,想她的可恨,想她的絕情,然後,只能愈記愈深。

  「如果你忘了我……」弦歌悠悠一笑,「那麼,就由我來記住你好了。我這人很大度的。」

  淩悠揚身形一震,不受控制地開口:「這十一年來,你也沒有和符遲雪在一起,是因為朕嗎?」是因為他嗎?是因為她愛他嗎?是因為她忘不了他嗎?如果她說是,他一定會盡情地嘲笑她!

  弦歌心中一緊,臉上還掛著笑容,站起身來走出涼亭,「你不是要回去嗎?,我也正好餓了,一起回宮吧。」

  彎彎的月亮從雲層中探出頭來,兩人的影子被漸漸拉長,中間隔著一段小小的距離,一左一右,始終沒有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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