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此話容後再談。」皇甫容冰冷的目光向弦歌藏身的地方射去,「請讓屬下先驅除『閒雜人等』。」說話間,身形立即掠到弦歌身旁,長劍毫不留情地刺向要害。因為見到淩楠的關係,弦歌雖因失神而慢了半拍,可還是避開了皇甫容的攻擊。

  弦歌翻身躍在他們眼前,衣袂飄飄。皇甫容正要再次攻上前去,一看清是弦歌,整個人頓時就懵了,手中的劍也差點脫手掉地上,喃喃道,「皇后娘娘……」

  弦歌微笑,「我現在已經不是了。」頓了頓,「皇甫,好久不見。」話是對著皇甫容說的,可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淩楠,一瞬不瞬。

  淩楠歪著腦袋看她,看看皇甫容,又看看弦歌,沒有激動沒有厭惡,情緒淡薄得升不起一絲波瀾。他揚揚眉毛,輕佻道,「符弦歌?」

  弦歌心一沉,目光平視,一動不動。

  淩楠笑眯眯地拱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說罷,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越過她身旁時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皇甫,我們走。」

  弦歌沒有阻止的勇氣,她甚至沒有說話的勇氣,僵硬地站立,沒有回頭,沒有表情,然後,慢慢地,垂下眼,閉上眼,無能為力地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

  那個孩子,當年那個小小的孩子終是長大了,雖然和她想像的並不一樣。面頰被風吹得冰冷,可眼眶卻開始發熱,在時間過去良久後,她的身體已在涼風中佇立太久,弦歌吸了吸鼻子,睜開眼往回走。

  淩楠一路上都斜眼瞟著皇甫容,冷不防地迸出一句,「你喜歡符弦歌?」

  皇甫容一滯,苦笑,「殿下言重了,屬下哪有這個資格。」

  「喜歡還有資格不資格的問題?」淩楠不屑一顧,擺擺手,「罷了,本太子想說的不是這個。」聲音驟然頓住,他一把糾住皇甫容的衣襟,「皇甫,你要記住,你的主人是我,無論你喜不喜歡那個女人,你發誓要效忠的人是本太子。」

  「……屬下銘刻于心。」

  弦歌儘量表現得與平常無異,儘量不讓這件事影響她的心情她的判斷。雀南國一行人平安順利地到達溫閑所指定的城池。一入城門,他們就受到熱烈歡迎。軍隊排列整齊地站立成兩排,領軍之人是冷立,相比十一年前,他的容顏滄桑幾分。

  弦歌進城的時候倒沒什麼反應,卻是符雪遲狠狠瞪住冷立看了許久,頗有殺他以泄心頭之恨的味道。弦歌看不過去,悄悄碰他一下,「雪遲,在他人國土,不可放肆。」

  符雪遲壓下紊亂的呼吸,眼角餘光仍留在冷立身上,「從他把我們抓住的那天開始,從他對你用刑的那天開始,他命人揮你鞭子,他命人在你手指裡插針,我那時候就暗自發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我能出去,一定把冷立的腦袋給取下來!」

  冷立似乎注意到符雪遲的注視,他眯看了一會兒,然後邪邪地勾唇,頗有挑釁的味道。空氣中幾乎可聞到硝煙的味道,符雪遲很想直接一拳揍過去,可手腕處卻感覺到弦歌掌心灼熱的溫度,硬生生制住他所有的衝動。

  冷立將雀南國一行人帶到住所,道,「據說極東國的皇太子明日就會到,溫閑希望明天就能談一談,所以,屆時請到溫閑的雅竹居相會,最多只可帶兩個隨行人員。」

  弦歌頷首表示知道,然後不客氣地揮手,「好了,你走吧,不送。」

  冷立被她的態度惹得有點毛,有一種被徹底蔑視的感覺,嗤聲道,「攝政王,我們的交情沒這麼淺吧?好歹也肌膚相親過……」

  「什麼!」屋中只有弦歌,冷立,符雪遲三人,迸出這兩個字的人自然是符雪遲。他先看了弦歌一眼,立馬轉頭盯住冷立,「把話說清楚!」

  冷立笑得陰測測的,「這句話很難懂嗎?符將軍不能理解?符弦歌在極東國待這麼久,你又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閉嘴!」弦歌厲聲道,拿起桌上的茶杯直接砸向冷立的面龐。冷立側過腦袋,堪堪避過。弦歌扭頭望向符雪遲快要噴火的眼睛,皺眉暗叫不好,柔聲安撫道,「雪遲,你別胡亂猜想,跟你想的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符雪遲還沒開口,冷立又插嘴道,「攝政王,我有哪句話說錯了嗎?」他話音一落,符雪遲已經掠身過去,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直一拳劈向冷立,冷立被拳風掃過,面頰擦出血痕,反身一腿擊向符雪遲,兩大高手頓時纏鬥在一起。

  弦歌深深呼吸,冷靜地站在一邊看這兩人打鬥,憑她的功力想要制止他們明顯是不可能的,不過,看樣子雪遲非常生氣的模樣,雪遲很少生氣,可一旦生氣就很難被勸解。唉,弦歌厭惡地看了冷立一眼,大聲道,「來人,送客。」聲音嘹亮,很快就把下人給傳喚過來了,纏鬥中的兩人目光向外瞥了眼,可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弦歌怒斥,「還不快把冷將軍給請出去!難不成要等他們把屋頂都給掀了?」

  下人們唯唯諾諾地不敢出手,架倒沒勸到,生怕兩位將軍一個沒神將他們給劈死了。弦歌不客氣地喝道,「冷立,遠來即是客,你放肆到這裡來,就不怕惹來麻煩?」

  冷立聞言,身形稍稍一頓,又聽得弦歌開口,「冷立,你以為我符弦歌是任人欺淩的人物?你願意和平相處自然是最好,如果真要惹麻煩,本王也奉陪到底。」

  冷立凝神,一個後躍跳出符雪遲的攻擊範圍。弦歌趁機抱住符雪遲的手臂,制止他再次攻擊。

  「來人,把冷將軍給送出去。」冷立深深看她一眼,抱拳道,「那麼,冷某告辭。」

  門應聲而關,弦歌依然抱住雪遲手臂,屋子裡安靜下來後,她能清晰地聽到他激動的心跳。輕咬下唇,弦歌開口解釋,「雪遲,那只是……」話沒說完,符雪遲猛地轉身,低頭用力吻上她的雙唇,死命地撕咬糾纏,像要發洩出所有情緒。

  弦歌一驚,使勁推他,一推沒有推開,她皺眉,再次用力推他,卻被符雪遲輕輕一抓,將她的雙手反手扣在身後。符雪遲狠命地抱住她,幾乎要把她糅合進自己的身體裡。隔著衣衫也能感覺到彼此的體溫,脆弱的嘴唇都快被咬破了。

  對弦歌來說,符雪遲的感覺一直都像是大哥哥一樣,像朋友像親人,他從來不會強迫她,從來都是恪守禮教的,即使像是第一次親吻,他也是淺嘗輒止,滿滿的都能感覺到溫柔。

  可是,今天不一樣,這次不一樣。這種宣洩,這種親吻,如同在燃燒整個生命,讓她感到膽顫心驚。怎樣推也推不開,怎樣躲也躲不了,弦歌害怕了,真的害怕了。緊閉雙唇不讓他進來,符雪遲也不急,所有的肆虐都像狂風暴雨一樣徘徊在她唇上。

  許久許久,符雪遲放開她,目光深重如同厚厚的雲層,「我不想跟你說對不起。」

  弦歌的嘴唇都破了,撇開眼,「出去。」

  符雪遲伸出手,拇指在她咬破的嘴唇上輕輕摩擦,動作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弦歌,能聽我說說話嗎?不要這麼快就判我死刑。」他以為他已經忘了,他以為可以一直當知己的,可是,真正到了今天,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卻並不意外自己的舉動,心裡只有釋然,果然還是做了的感覺。

  弦歌沒說話,但也沒繼續趕他出去的意思,依舊撇開腦袋,半垂眼睫。

  「我喜歡你,小時候就開始喜歡你,這你也是早就知道的。那時候我也不急,對你來說,我是跟你最親近的男人,我想,雖然沒有成婚,等到最後還是只有我和你。淩悠揚突然在你我之間冒出了腦袋,然後,我就措手不及,我只能看著你嫁給他。你跟他離開雀南國的那天,我就告訴自己,符雪遲啊符雪遲,你該死心了。這十一年來,你的行為也在提醒我該死心了,我也以為自己死心了,能夠把你當成一個單純的青梅竹馬的朋友……」

  弦歌嘴唇輕輕蠕動,輕聲喃了句,「雪遲,其實都已經過去了。」

  「沒有過去。我本來也以為都過去了,往事何必再提,可是,今天聽到冷立說的話,我竟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說到後半句的時候,符雪遲的聲音驟然拉高,尾音顫了顫,他盯住她看,盯著,盯著,又慢慢低下頭,雙手抱住腦袋,「弦歌,怎麼辦,我忘不了……」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反而增加了你的感情,雪遲,你只是把我美化了,」弦歌輕聲道,「真的,沒什麼放不下的。」

  符雪遲沉默,他的眼白處染上淡淡的血絲,張了張嘴,突然道,「弦歌,給我一個死心的機會。」

  「什麼意思?」弦歌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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