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弦歌南望 | 上頁 下頁
一一五


  「是的。」

  「元瀾那裡進行得還順利嗎?白潛那小子現在應該安分多了吧?」淩悠揚的聲音淡淡的,黑眸微微眯起,「惠臨帝的死,應該沒有被懷疑吧?」

  「一切都照著皇上的希望進行。」皇甫容答道。他猶豫了片刻,忍不住道:「可是,這事若被娘娘知道……」

  「她怎麼會知道?」淩悠揚盯住皇甫容,「只要沒人說,她就不會知道。」

  皇甫容咬牙繼續道:「可是皇上曾許諾娘娘不再對雀南國出手,如今卻……」

  「輪不到你向朕說教!」淩悠揚厲聲道。他馬上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眉頭緊鎖,歎氣,「我只答應她不對雀南國用兵,不過,若是能不動用一兵一卒就把那個國家掌握手中,那就不算失約,不是嗎?」

  皇上,您這是在強詞奪理。皇甫容很想把這句話說出口,可他終還是把話咽下去了,「元瀾想扶持古湘玲的兒子為幼主,皇上覺得呢?」

  淩悠揚微微一滯,搖頭道:「隨他的便,只要能達到朕想要的結果就可以。」

  皇甫容沉默,低頭,「皇上還有其他要吩咐的嗎?」

  「沒了,退下去吧。」淩悠揚揉了揉太陽穴,沒有弦歌在身旁睡著,他連覺都無法睡安穩了嗎?想了想,他閉上眼,下達最後的命令,「記住,不要讓弦歌知道,絕對。」

  「……是,遵命。」

  淩悠揚知道弦歌愛他,他也愛她。他究竟在幹什麼?他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清楚地知道。奪得皇位對他而言算不上是什麼勝利,那不過是一場遊戲的結束,另一場遊戲的開始。他在雀南國安排下那麼多棋子,不想輕易地浪費。

  淩悠揚知道弦歌掛念雀南國,可是他也並不是要把那個國家怎樣,他只是想讓一切都照著自己的意思進行,這是一種該死的控制欲,他偏偏又該死地很享受。如果真的扶持古湘玲的兒子登上皇位,連話都不會說路都不會走的孩子,很明顯只是一個傀儡皇帝。如果那麼簡單就能把那個國家掌握在手,說不定雀南國在他的統治下會越來越繁榮。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弦歌還會有不滿嗎?

  淩悠揚站在窗前,弦歌如果真的足夠愛他,即使知道了也該站在他這邊吧?想到這裡,他嘴角勾起,他這是在做什麼?考驗弦歌的底線?

  拉上窗簾,淩悠揚躺回床上。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想被弦歌知道。

  他不敢。

  他不敢賭。

  輾轉反側,淩悠揚卻睡不著,一怒之下,向弦歌的臥房走去。越是靠近弦歌睡覺的地方,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柔軟起來。淩悠揚啊淩悠揚,在這世上,終於也有了你不敢做的事情。

  淩悠揚偷偷摸摸地爬上弦歌的床,悄悄抱住她。

  弦歌睡得並不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唔……你怎麼來了?」

  淩悠揚在她唇上親吻,「沒把你抱在懷裡,睡得不安穩。」

  弦歌嘴角不受控制地笑起來,更加靠近他的懷抱,「我也是啊。」

  符弦歌這個人,其實對政事並沒有什麼興趣。小時候會學,是因為她不想讓爹丟臉。長大後會操心,也只是因為身份所迫。如今會幫淩悠揚,更是因為那傢伙懶到無藥可救。任何一個熟識她的人都知道,符弦歌是一個沒野心沒抱負的人,有時候手段看起來挺狠辣的,也只是不想把事情變得更加麻煩。說到這一點,倒是和白潛有點兒相似。弦歌自小的願望也就是希望所有人都幸福快樂,是否由她來統治並不重要。

  其實,相比以前的生活,弦歌更喜歡現在。因為身世的原因,她一直都不敢生孩子,可真正生下來了,不,在懷孕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淩楠是上天饋贈給她的禮物。她喜歡這個孩子,她愛這個孩子,甚至堅持要親自照顧,而不交給乳母,完全不理會皇家的規矩。

  淩楠雖然還不會說話,可是會哭會笑,而且非常喜歡黏著弦歌,經常會用小小的手掌圈住弦歌的手指,然後就咯咯地笑。

  這種感覺對弦歌來說很陌生,可是很美好。溫暖,美好而幸福的感覺,弦歌小心翼翼地端著,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壞了。胖嘟嘟的手臂,胖嘟嘟的腿,白白嫩嫩的讓人想去咬上一口。弦歌看得眼饞,輕輕咬了咬淩楠的手臂,真可愛,連手都這麼可愛。

  「楠楠,等你長大了,我一定要帶你去歧陽城看看。」弦歌笑呵呵的,「那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淩楠咯咯地笑,小手揮舞來揮舞去。

  瞥了眼站立在身旁的皇甫容,弦歌向他微笑道:「到時候,皇甫也一起去吧。」

  皇甫容頷首,「多謝娘娘。」

  「皇甫,你的家鄉是個怎樣的地方?」弦歌突然來了興致,「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嗎?據說大草原是很美麗的。」

  皇甫容輕笑,「的確很漂亮。」頓了頓,他垂下眼,「可惜,物是人非。」

  弦歌惋惜地望了他一眼,安慰道:「那我帶你去歧陽城散散心吧?」

  皇甫容一動不動,不知該說什麼好。

  弦歌抱住淩楠的手不知不覺就加大了力氣,她盯住皇甫容,倏然一笑,「你猜猜,如果我現在要求回歧陽城看看,悠揚會同意嗎?」

  皇甫容避開她的目光,「屬下不敢妄自揣測聖意。」

  弦歌目光一瞬不瞬,斂起笑容,「本宮命令你揣測。」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皇甫容身體僵硬,閉上眼,固執地一言不發。

  「怎麼不說話?」弦歌嘲諷地勾起嘴角,目光緊緊盯住他的神情,漸漸地,弦歌自嘲地笑了一聲,「看來,那傢伙果然出手了。」

  皇甫容依舊沉默,無法在弦歌面前否認。他可以理解她的感受,當初他獨自離開家鄉,為了報仇他留在淩悠揚身邊。為了祖國,他都可以做到這種地步,更何況弦歌?回憶起初次在軍營裡見到弦歌的情形,皇甫容更加沉默。符弦歌這個名字,有些最根本的事情永遠改變不了。

  「哇——」淩楠忽然大聲哭起來。弦歌聞聲一驚,這才注意到自己抱住寶寶的力量在無意中加大,她急忙站起來哄孩子,「楠楠不哭,楠楠不哭,不哭哦……」

  「其實,我一開始只是懷疑,可看到你的反應,我就確定了。」弦歌面無表情,女人的直覺,真是太可怕,她寧可自己沒有這種直覺。如果一輩子都不知道,她是不是一輩子都可以生活在她想像的幸福中?

  「皇甫,你老實回答我,悠揚做了什麼?」

  皇甫容抬頭看她,欲言又止,心中無法決定該不該說。

  「即使你不告訴我,我也會想盡辦法去知道。」弦歌堅定地望著他,走近皇甫容身邊,仰頭望進他漂亮的瞳孔,「皇甫,告訴我。」

  皇甫容閉上眼,掙扎道:「皇后娘娘,知道了您又能做什麼?您有了皇子有了皇上,難道您要拋棄這一切嗎?您對皇上的愛也就不過如此嗎?一旦你做出了選擇就無法回頭了,您確定真的要趟進渾水?」

  弦歌笑道:「如此說來,悠揚對我的愛,也不過如此。」她將腦袋靠在淩楠軟軟的身體上,「皇甫,我捨不得。可是,如果我什麼也不管,如果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如果我粉飾太平地生活下去……」那不是一年,甚至不是十年,而是一輩子,這樣漫長的時光,「縱使舉案齊眉,終究意難平。」

  弦歌溫柔地撫摸著淩楠的臉龐,露出母親的笑容,「所以,皇甫,告訴我。」

  「娘娘!」皇甫容想努力勸止她。

  「事情不一定會那麼糟。」弦歌微笑,「說不定能和平解決呢?那不就皆大歡喜了?」

  皇甫複雜地望著她,點頭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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