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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我也不是很確定。」弦歌笑吟吟,「不過,我知道,他們是因為利益才走在一起的。如果有一天,太子覺得太后拖累他了或者給他添麻煩了,那麼,他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一定第一個和太后撇清關係。」頓了頓,「甚至,他會拉太后下臺。」

  皇甫容佩服不已,點頭道:「屬下謹遵王妃命令。」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弦歌向外望了眼,點燃了書桌上的油燈,「皇甫,回來後繼續到書房來找我,那時候我已經看完資料了,我們再談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是。」

  黑黢黢的天空,星光點點。

  一個黑色的人影闖進牢中,神不知鬼不覺。淩悠揚所在的那間牢房已經算最乾淨的了,可依然有蟑螂出沒,他躺在那張又冷又硬的石板床上,意識有些朦朧,明明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可身體好像很不受控制,只想睡覺。

  脊背上的傷口依然是火辣辣的疼,剛才送來的牢飯也不想吃。該死的,這次的罪受大了,他從小到大還沒被這麼打過!

  皇甫容用手觸摸他的額頭,失聲道:「殿下,您發燒了?」

  皇甫?淩悠揚詫異,難道在做夢?可做夢也該是夢到弦歌才對啊!

  不對!不是夢!他忽地睜開眼,笑容虛弱,「你來了啊。」

  皇甫容急忙扶起他,又不敢太用力,「殿下,在御花園的時候您還好好的,怎麼馬上就病了?」

  我哪知道,你以為我想生病啊!這裡要被子沒被子,要美人沒美人,來的幾個獄卒全是獐眉鼠目的,醜得要命。送來的飯也不能入口,晚上睡覺又冷得要死,耳朵裡是蟑螂爬來爬去的聲音,受傷的地方又沒經過醫治。

  「弦歌讓你來看我的?總不會是來劫獄的吧?」

  「不,王妃讓屬下來刺殺您的。」

  淩悠揚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倏然一笑,「怎麼,那個笨女人終於決定站在我這邊了?哈哈,早知道應該讓她看看我生病的樣子,說不定效果更好。」雖然身子疼得不能動,但他一下子精神了許多,結果興奮過頭,挨棍子的地方又摩擦到石板床,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他皺了下眉頭,很快又咧嘴笑了,「這個計策不錯,看來我馬上能換個舒服點兒的地方睡覺了。」

  皇甫容輕聲道:「殿下,您有什麼要吩咐屬下的嗎?」

  淩悠揚想了想,笑道:「要聽王妃的話。」

  等了很久也沒聽他說更多的話,皇甫容忍不住道:「其他沒了?」

  淩悠揚點頭,又閉上眼,「我好像真的很不舒服,廢話就不多說了,你快點兒走吧。」

  接下來,皇甫容按照計畫行事,引起獄卒注意,一時間,這牢房裡亂成一團,「刺客!」「有刺客!」諸如此類的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只有淩悠揚還死死地躺在那石板床上,既沒力氣動也不想動。

  十來個官兵和皇甫容纏鬥在一起,兵器衝撞的聲音不絕於耳。忙亂中,有人去察看淩悠揚的狀況,獄卒擔心地問道:「七殿下,您沒事吧?」

  淩悠揚一聲不吭,意識不清地「嗯」了一聲。獄卒恐懼不已,這個七皇子若死在監獄裡他們可擔待不起啊,即使已經很晚,也只有連夜向上級通報。

  皇甫容此刻才故作受傷,留下血跡,匆忙向太子府的方向跑去,大部分官兵追著他向外跑。時機差不多後,皇甫容立刻甩掉後面的尾巴,偷偷潛回軒王府。事實上,這個計策很成功,當夜獄卒趕到頂頭上司那裡報告這個情況後,那刑部大臣急得滿頭大汗,偏偏夜已深,諒他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這時候去打擾玄崆帝,可是,一個皇子若死在牢裡,估計他自己的腦袋也保不住了。於是,只有他親自跑到監牢裡去察看淩悠揚的傷勢,看到這個跋扈的七皇子已經燒得神志不清,連忙派人把他搬到自己家裡,還請了大夫給淩悠揚治療。

  弦歌已經將所有資料都看過一遍,極東國繁複的情況和淩悠揚手上的勢力以及其他皇子、官員的動向,她都有了大致的瞭解。

  昏黃的燈光下,弦歌半合雙眼,單手托著腦袋陷入思考之中,在柔和的光芒中,她的面部線條美麗無瑕,只是神色中微有疲倦。袖子鬆鬆垮垮地落了下來,露出半截白嫩如玉的手臂,黑色的髮絲垂落在白色披風上,引人垂憐。

  皇甫容回到書房,看見眼前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打攪。可一想到淩悠揚,他縮回去的步子又跨上前,輕聲道:「王妃。」

  弦歌似乎被驚醒,抬頭,眨了眨眼,笑道:「回來了?」

  「嗯。」皇甫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殿下的狀況似乎不怎麼好,我去的時候他在發燒。」

  弦歌怔然不語,沉默片刻,她反手合上資料,淡淡道:「先不說這個。皇甫,在談接下來的計畫之前,我先問你個問題。」

  「王妃請問。」

  「我看了很多悠揚寫的東西,如果沒有料錯,若是沒有我,他恐怕也能從那監獄裡脫身。」弦歌平靜道,「他會選擇被關起來,本就是為了逃避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紛亂吧?為了減少自己野心的嫌疑,不是嗎?」

  皇甫容低聲道:「殿下並未把所有詳情告知屬下,所以無法回答王妃的疑問。」

  弦歌的笑容中有些諷刺,「放心,無論事實怎樣,我符弦歌說到做到,既然是我害他被牽連,那麼,我一定把他救出來。」頓了頓,她斂起笑容,眸中感情複雜,「我會幫他的,即使為著那一百棍我也該有所報答。更何況,太后對我下手,我至少得告訴她,我不是軟柿子,軒王府不可能任她欺淩。」

  皇甫容頷首,「王妃能這樣想自然最好不過。」

  弦歌苦笑,甩了甩腦袋,恢復理智,開口道:「今天在宮裡發生的事情,現在恐怕已經傳到極東國各個皇子和要員耳中。不過,當時御花園的詳細情況被父皇封閉,知道的人也不多,恐怕只有悠揚帶兵進宮搜索這件事,還有就是他被關起來的事實。」頓了頓,她繼續道,「從明天開始,或者該說這個時候開始,就會有人探究這件事,想查個究竟。」

  皇甫容疑問:「王妃想把這事瞞下去?」

  弦歌搖頭,笑意在眼中蔓延,手指間不停地轉著那支毛筆,「他們想知道,我就告訴他們,不過,從我嘴裡傳出去的事情,恐怕和事實不一樣。」

  皇甫容道:「可是,若和事實不一樣,傳到皇上耳朵裡,屆時會對王妃不利。」

  「說是不一樣也不代表我騙人,只是隱瞞一些事情而已。」弦歌不以為意地聳肩,「本來我想從暗探們嘴裡傳播這事,就像你們上次誣傳冷立叛國一樣。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不太妥當。上次已經用過一次,這次再用會引起別人懷疑。況且,這種皇帝下令封閉,連皇子們都打探不出來的事情居然會無聲無息地傳開,恐怕也不合理。」弦歌總結道,「所以,我想還是從我嘴裡說出去最妥當。」

  皇甫容道:「王妃打算怎麼告訴其他的皇子?」

  「裝病。」弦歌的嘴裡說出這兩個字,「我和悠揚同時在場,悠揚被關進去後我回府立刻生了病。他們本就想從我嘴裡套話,現在,我連藉口都幫他們找好了。而且,我說過,我要太子和太后反目,更應該趁這機會好好聊聊了。」

  皇甫容勸道:「王妃,太子向來專制,很不容易被說服。你若跟他聊,會不會適得其反?」

  「呵呵,我又不跟他講大道理,只是在他面前演一場戲罷了。把事實擺在他面前,由他自己選擇,最多再給一些誤導。」頓了頓,弦歌抬眸望著皇甫容,「皇甫,上一次在皇家寺院裡,那幾塊捏碎的權杖究竟是誰的?你們想引起哪個皇子和太子的反目?」

  皇甫容一驚,答道:「是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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