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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春——宮——圖!

  弦歌一怔,然後臉色迅速漲紅,眼前的那幅圖根本看都沒看清楚,她立刻一把推開,「你還需要看這東西嗎?憑著你淩氏七皇子的名聲,我還以為你早就看完了。」頓了頓,她平緩呼吸,「需要看嗎?做都做了,還看什麼?」

  淩悠揚擺出一副「這你就不知道了」的樣子,「這是夫妻情趣,本來我直接嘗試就可以了,但為了表達我對王妃的尊重,所以先問問你的意見。」

  弦歌細膩的脖子上全是他的呼吸,身體不禁有些僵硬。那本春宮圖又送到她眼前,不是吧?這個姿勢……可能有點兒難度,她向旁邊挪動一點點,清了清嗓子,斜睨他一眼,「我的骨頭沒那麼軟,做不到。」

  淩悠揚滿臉惋惜,「唉,那再換一個……」話說到一半,弦歌一手奪下那本書,沒好氣地問,「喂,太后為什麼什麼動靜都沒有?」

  淩悠揚好整以暇道:「那你應該進宮去問她,問我有什麼用?」

  弦歌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幾眼,懷疑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什麼我不瞭解的內情?」為什麼這傢伙整天都是穩如泰山的模樣?

  淩悠揚輕輕挑起她的下頜,調侃道:「即使我知道了,為什麼要告訴你?」

  弦歌甜甜笑道:「你告訴我實情,我才能想辦法幫你嘛。」

  「王妃果然善解人意。」淩悠揚讚歎道,頓了頓,他認真地望著弦歌,黑色的瞳孔中像是藏匿著了悟。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其實,只要你想知道,只要你問我,我都會回答。」

  弦歌望著他的眼睛,全身上下似被定住。

  淩悠揚凝視,「可是,我也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我跟你的婚姻,於我而言,絕對不是一場簡單的政治婚姻,即使我愛你,我也不會允許你一次次踐踏我的感情。弦歌,我很高興我娶的人是你,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缺少很多誠實的交流嗎?」

  弦歌似被雷擊,半晌都沒說話。很多事情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她不願意去想。她從來不排斥這個人的親近,即使站在對立的局面,她也從來沒有真正地討厭過他恨過他。有多少次機會,這個人毫無防備地睡在自己身旁,以她的國家大義,偷偷殺了他是合理的事情。可是,一次又一次,她拿無數個理由來說服自己,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

  為什麼?弦歌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原因,是因為愛他嗎?是因為自己陷進去了嗎?在腦中還沒得出答案之前,她就已經否認。不知不覺間,她時常在想兩全的辦法,在國家和淩悠揚之間達到平衡的辦法。可是,真的會有嗎?這種辦法……

  淩悠揚撫上她的臉龐,嘴角勾起笑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那天從皇宮裡偷了什麼出來嗎?」

  弦歌望著他,輕輕頷首。

  「其實什麼也沒偷。」淩悠揚道,「我是找了一下我想要的兩張圖紙,也的確找到了,不過我並沒把它們偷出來。」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弦歌,伸手指指自己的腦袋,「我看了一會兒,就把它們記在這裡了。」

  弦歌的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你嫁給我是為了什麼?」淩悠揚繼續道,「殺了我?阻止我登上皇位?」

  弦歌輕聲說道:「淩悠揚,你想要統一天下吧?你想要吞併雀南國吧?你在雀南國的朝廷裡,究竟埋下了多少人?」

  「呵呵,是想阻止我吞併你的祖國?」淩悠揚笑道,「這樣的話,殺了我才有用。只要我還活著,即使不做皇帝不做將軍,說不定哪一天心情好,就把手上關於雀南國的那些消息都發放出去,或者直接在京都引起一場混亂……」頓了頓,他抬眸笑道,「那麼,你要殺了我嗎?」

  弦歌看著他,然後緩緩垂下眼眸,「這是挑釁嗎?」

  淩悠揚哈哈大笑,「王妃說是,那就是。」頓了頓,他斂起笑容,一字一頓,「王妃說不是,那就不是。」

  弦歌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淩悠揚笑眯眯地看著她,忽然話題一轉,挑起弦歌的一縷髮絲,纏在手指上打著轉兒,語氣又變得吊兒郎當:「你一直在府裡沒等到動靜,說不定是因為我府裡沒太后的人,所以,你可以試著跑出去,或許可以等到自己想要的。」

  弦歌對京城並不熟,嫁到這裡以後還沒出去玩過。淩悠揚話題又轉得太快,她愣了愣,不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跑到哪裡去?」

  「這也問我?」淩悠揚笑道,「王妃一個人跑出去也不成樣子,這樣吧,你帶些下人,坐著轎子去苦無山,那裡有座皇家寺院,皇親國戚都挺喜歡往那裡跑的,尤其是女眷。」

  弦歌默默地站起身,臨出門前瞥了他一眼。淩悠揚依舊是半躺半睡的模樣,迎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也不言語。待門關上,聽著那腳步聲漸行漸遠,淩悠揚半垂著眼,低低叫道:「皇甫。」

  「屬下在。」

  「跟著她,按計劃行事。」

  「遵命。」

  苦無山上有座皇家寺院,匾額上的字還是當年極東國的開國皇帝親自題的。普通人家根本沒機會上這兒來,能到這兒來還願的人,基本上都和淩氏脫不了關係。

  一路前行,弦歌一直等著太后的手段,可愣是平平安安地到達了目的地。弦歌對此惋惜不已,腦子裡又被淩悠揚說的話攪得亂七八糟。唉,世界上為什麼就是有這種人,前一秒鐘還在針鋒相對,後一秒立刻就嬉皮笑臉,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七王妃,到了。」

  弦歌「嗯」了一聲,下轎走進去。佛像宏偉高貴,耳中傳來和尚虔誠地念經聲。弦歌蹙眉,要進去拜嗎?她又有什麼願望可以許呢?弦歌站在大殿門口,聆聽著朗朗的誦經聲,腦中混沌,硬是止住了腳步。

  她低歎一聲,正想轉身離開,忽見一位年逾花甲的大師向她走來,笑道:「施主,你是來禮佛還是求籤?」

  弦歌猶豫片刻,歎道:「只是來散心。」

  大師瞟了眼旁邊丫環身上的服飾,「原來是七王妃。」大師笑道,「那正巧,今日三王爺和九王爺都在,九王爺正在彈琴,老衲可帶您去後院,施主若是能聽到九王爺的妙音,定能消散憂愁。」

  弦歌淡笑,「如此,勞煩了。」她向身旁的丫環吩咐道,「你們在這裡候著吧,我一個人去。」

  「是。」

  三王爺淩啟明,弦歌在家宴上已經見過,當時那位體弱的九王爺淩陌憂因身體不適而在府中養病。弦歌跟著那位大師向後院走去,還未靠近,就已經聽到一段令人心情驟然舒暢的樂聲,如同穿過清溪小澗的涼風,拂出一片桃紅柳綠的縹緲,吹開了那無窮無盡的春色。

  弦歌一時入了迷,腳步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就在恍神的一刹那,那位帶路的大師眼中閃過凶光,袖中銀芒一閃,鋒利的匕首瞬間刺向弦歌胸口,去勢淩厲不可擋。

  弦歌嘴邊掠過一絲譏笑,縱身躍開,「我都快等得沒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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