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宮闈情仇 > 繡宮春 | 上頁 下頁 |
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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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是備品不當,就有很大的懲處。如今換成是太史局的人預測不准,遭遇山雨,迫使整個祭天儀式中途停止。這是天大的事,太后卻一點都沒有追究。你不覺得很奇怪麼!」 「你的意思是……太后早就知道昨日會有山雨。」 經久培養出的默契,讓兩人不需多言,對方便知其深意。韶光緩緩地說罷,連自己都有些驚愕,若真如所言,事情可委實有些聳人聽聞了。然而,綺羅卻點點頭,刻意壓低了聲音道:「離宮的前幾日,我無意中聽到姚尚儀抱怨,明光宮那邊非要用藍苫布包裹一應記錄文書和簿冊,說是以顯尊貴和重視。麻煩得很。」 當時聽聞並未在意,可現在想想,若不是事先知道當日有風雨大作,何必要準備藍苫布呢?那可是專門用來隔水的料子啊! 但太后有什麼理由要這麼做,又存著什麼目的呢? 綺羅歪著頭,很是困惑地擺弄著手腕上的珠玉串子,卻見韶光一直默默不語的模樣,不禁問道:「阿韶,你是怎麼想的?」 韶光搖搖頭,須臾,微揚起頭,輕輕地嗅了一下,「你有沒有聞到。在這福應禪院裡,已經起了一絲暴風雨前的味道。」 就在這時,屋院外忽然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爭吵聲: 「待會兒還需準備膳食,你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活計堆過來,倘若因此耽擱了太后進膳的時辰,你負得起責麼!」 「晚膳還沒準備,就去弄啊!」 「可你讓我們先將鋪毯晾好,哪還有時間……」 管事宮女一聲冷笑,打斷了尚食局宮人的話,「晚膳是你們尚食局分內的事,我不管,也管不著。至於眼前的活計,一樣都不能少!否則,你就去跟太后稟告。要是做不來就不做,要你們宮闈局做什麼!」 關上門,宮闈局裡向來都是一家人。 一旦打開門,又分割成為好幾個局、好幾房。 誰也不將誰放在眼裡。 婢子被堵得啞口無言,這回是一賭氣,果真扭頭就出去了。 綺羅揮開一直在眼前撲飛的小蟲,換了個姿勢,手拄著下顎涼涼地道:「她們還有完沒完,不是吵就是打,真是不讓人消停!」 韶光這時按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且噤聲看過去——西廂回廊裡,哀萃芳不知因何事過來,一路腳步匆匆,臉色似很不善;正在這時,方才被管事宮女罵過的宮女也引領著商錦屏走了過來。 兩人在回廊小亭裡相遇。 「哀掌事,老奴不知哪裡得罪了你!」 商錦屏是裹挾著怒氣而來,見了面就是一頓質問。 回廊裡,哀萃芳被頂了個正著,本來就沒一絲好臉色,繃著眉,有些不耐煩地挑起眼皮瞥她,「我現在沒工夫理會閒事。商掌事要實在閑得慌,我勸你不如多去催後廚。早膳在即,太后也已經起了,倘若待會兒問起來,我可不知如何回答!」 「你……」 哀萃芳說罷,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越過她就走了。身後只留下商錦屏一個人在原地氣急敗壞地跺腳。 若換成是平常,讓哀萃芳逮到這樣的機會,一定會大加奚落和嘲諷。然而,此刻她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去辦,而這事也一定令她焦頭爛額,否則,怎麼連理會商錦屏的閒情都沒有了呢! 南殿裡的三間廂房走水了,就在第三道山門。 半個時辰以前。 坊間有一句話:水火無情。偏偏在這福應禪院裡,兩種天災都趕到了一起。等哀萃芳領人急匆匆地趕到,南殿裡煙薰火燎,入目一片焦黑。火勢不大,點燃的簾布和窗幔都已經被撲滅,大殿裡明黃的綢緞變成了一堆灰燼,到處散發著刺鼻的煙火味。 「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稟哀掌事,是……守夜的小沙彌打盹時,不小心打翻了煤油燈,燒著了臺布,才……」 宮人唯唯諾諾地稟報著,還未說完,就被哀萃芳煩躁地一揮手,打斷道:「行了。你該慶倖此事並非殿裡奴婢惹的禍,否則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你們都留在這兒,哪兒都不能去,給我好生善後。還有,記住此事絕不能外傳!」 在場幾個宮人噤若寒蟬,紛紛斂身遵命。 而此刻,呂芳素坐在奢華寢閣的鳳榻上,面上陰晴莫測。 「主子,南殿裡的火已經撲滅。」哀萃芳彎著腰,湊到老婦的耳旁,語音細細,「佛堂裡除了幾件綢緞燒毀之外,佛像寶器安然,並無傷亡發生。」 自從來到這玲瓏山,似乎諸事不順。 折騰了兩天一夜,大小事情都碰在一處。掐算著日子,距離回宮還有足足十二個晝夜。 「那日下的雨,讓隨行而來的一應女眷都受了驚。可有安排醫署裡的人去看過了?」呂芳素說得慢條斯理。 「秉承太后的關懷和體恤,御醫親自前往。有些是偶然風寒,小病;有些則身體無恙。除了宣華夫人突發心悸,其餘幾人並無大礙。」 「都瞧過了,全沒問題?」 「一一診脈,老奴的人跟在旁邊,絕不會漏掉一處。」 哀萃芳的眼底流瀉出一抹精光。呂芳素眯起眼睛,將食指對頂,手肘擱在玉石手搭上,似有不甘地徐徐道:「哀家讓你留心的司藥房那邊呢?這兩日,也沒有什麼夫人、嬪女去特意召過醫女的?」 「回稟主子,各殿的夫人們倒是不曾。只是據老奴的人回報,東宮的側妃——成海棠和沈芸瑛,都有召過……」 東宮…… 呂芳素沉下臉,眼底變幻莫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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