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宮闈情仇 > 繡宮春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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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司衣房的事,卻來得最晚。鐘司衣帶的好宮人!」白璧略帶嘲諷地瞥了一眼,身後,司仗房婢子也露出鄙夷神態。 言錦心的目光從桃枝身上掃過,「惹事兒的沒來,倒是最不愛管事的來了。」 桃枝領著房內婢子站在最北側,挨著其他三房,四人一排。於是淺灰、湖藍、天青和靛紫,四色合一,對仗工整,甚為壯觀。韶光在北側三排的最外側,裡面是甯霜、青梅和繡兒。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晌午的日頭很大,直直照射下來,有的宮人體力不支,歪身倒地。除了司衣房,其他三房當然是沖著尚服崔佩來的,不敢怠慢,更不能擅自離開,眼見著時辰越來越長,腿肚子都開始打戰。 白璧感覺快撐不住的時候,吱呀一聲,厚重的殿門被推開。 體力不支的女子在心裡說了一句「謝天謝地」,抬起頭,卻有一瞬的驚愕,旋即俯身下拜。身後四房的宮婢也跟著呼啦行禮。 「拜見晉王殿下。」 丹陛上站了四個人。 晉王廣、崔佩、鐘漪蘭,還有從開始就沒出現的錦瑟。 這樣出人意表的情況,讓言錦心和白璧驚疑地對視了一眼。 崔佩在看見四房宮人時,卻是臉色一緊,惶恐地走下丹陛,「奴婢教導無方。局裡的婢子們擔心奴婢安危,擅自做主。還請殿下恕罪。」 殿裡的熏香正濃,繚繞出來的煙絲卻在一瞬就淡了。 余香涼薄。 尊貴的男子居高俯瞰,目光逼視而來,肅穆且蠱惑,宛若神祇般淒絕的面容,眼底倒映一抹暗抑淩厲的波瀾,隱含殺伐之氣。 「崔尚服在局裡如此得人心,何罪之有?」平直的嗓音,似無形中迸射出一股壓力,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低下了頭。 「都是奴婢教導無方,殿下息怒。」崔佩顫抖著聲音,臉色發白。 身後三房掌事見狀,紛紛跪在崔佩身後。鐘漪蘭和錦瑟也跟著跪下。 「請殿下息怒。」 晉王睨了崔佩半晌,略一擺手,「都起來吧!尚服局同氣連枝,正說明崔掌事管教得當。上下如此一心,崔掌事功不可沒。」負手轉身,又道,「聽說,尚服局近期將有一場比試,可有此事?」 崔佩擦擦汗,被餘西子攙扶起,「回稟殿下,局內不日確實將有比試,是司衣房和司寶房的小打小鬧。勞煩殿下掛心。」 「本王記得,當初崔尚服就是在宮樣服飾的比試中受到太后青睞。此番,倒是讓本王趕上了。比試之人可在?」 黑眸注視而來,仿佛隔著煙光冰淩,幽寒深邃,攝人心魄。晉王常年駐守大營,身上的兵戈氣息很濃,深為宮人敬畏,卻有著不輸漢王的絕世面容,風骨絕傲。四房裡大多是年輕女子,被這樣略略看過,無不心如鹿撞,綺思滿懷。 片刻,其中一位身形嬌小的婢子出列,俏生生地道:「奴婢在!」 她是司寶房的新進宮人,最年輕,也生得最美,一襲湖藍絹料的宮裙襯得輕靈脫俗。 楊廣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婢子咬著唇,臉頰飛起一抹紅暈。須臾,北側另一個奴婢也報出身份——韶光並未出列,只隔著前面三排宮人,端穆斂身。 四房的其他宮人將眼光不甘地凝聚過來,嫉妒得要命,恨不能自己就是比試之人,卻又暗暗豔羨兩人被晉王親點的天大福氣。 這時,鐘漪蘭不失時機地道:「奴婢特地設下這場比試,是為了考核新進宮人的手藝。承蒙殿下賞識,比試當日做個見證。」 楊廣信步走下丹陛,走到北面一側。 肅穆涼薄的黑眸深鎖,略帶侵略,宛若深淵。在場諸人皆是奴婢,垂首間餘光瞥視,不敢張望,鐘漪蘭也低著頭,都不曾看見那道亮灼懾人的眸光。 「都是新進婢子?」 聲音靠得很近。 凜香氣息撲面,入目的卻是一襲黑霧色雲煙對襟蟒袍;贔屭扣純銀腰帶,勾勒得修身清剛,藤蔓纏枝紋的掛囊裡是香片和麝香。皂色錦靴,步之所至,有氤氳的熏氣彌散。韶光嗅到那股淡淡的味道,有些暈瞳。 「回稟殿下,奴婢是甲子年新進宮婢瓔珞,隸屬司寶房。」搶著答話的是那湖藍絹衣的年輕婢子,螓首娥眉,微卷的舌音像極了溫軟的揚州話。 風,拽落了一樹桃花。 韶光微垂眼眸。本該鐘漪蘭去應對的話,被這司寶房婢子給莽撞打斷,緊跟著就要輪到她自報家門。自己並非新進,也不是司衣房老人——斟酌答話間,想給鐘漪蘭遞去一抹示意,卻不料剛抬眸,正對上楊廣注視許久的眼睛。 春日裡,柳絮滿天飛散。兩人同樣漆黑如夜的瞳人,醇郁相映,宛若揉碎了一捧桃花。 韶光的心怦地一動,忙低下頭。 「殿下,奴婢這邊派出的也是房裡新人。」鐘漪蘭等了半天都沒見她開口,急忙過來打圓場,「若是比起手藝,奴婢這邊的婢子可與餘西子的人有得一拼呢!」 楊廣薄唇微彎,「得勝者,有何獎賞?」 鐘漪蘭一愣,片刻,思慮著道:「勝出了……自然是要賞。司衣房裡還缺一個七品掌衣,若是能贏過司寶房,奴婢就……就上奏請旨。」 一語畢,在場婢子略微騷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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