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山依舊笑春風 | 上頁 下頁
九〇


  「每天至少得大聲喊一百遍『明月光是我夫君』,我會讓婢女幫著數的。」

  「……會不會太多遍了。」她就連一遍都喊不出,儘管曾經撒過無數次謊,但是這種謊言於彼此而言滋味都太苦澀。

  「是嗎?你要是願意對著我喊,一遍就夠了。」

  「呃……你剛才不是說有客人要來,今天有要事嗎?怎麼還不走?」春風尷尬地掙開他,轉變話題的技巧還是那麼拙劣。

  明月光真希望自己可以笨一點,看不懂她的逃避也許更舒心些。順著她的話站起身,撫了撫長袍上的褶皺,他只能如之前每一次般安慰自己不要操之過急,他們成親了,有一輩子了,不是說日久生情嗎?縱然她再沒心沒肺,總有天能察覺到他的好。

  「看緊她,別讓她跨出園子半步。」丟出格外慎重的警告後,他頭也不回地跨出房間。

  婢女緊張兮兮地點頭。

  看著他們一來一往,春風狐疑地蹙眉,雖然之前幾天他也不准她隨便走動,可是從來沒有那麼鄭重其事地交代過,驛風山莊那麼大,他篤信她暫時是闖不出去的。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是因為他剛才提到的那個客人嗎?

  那個客人究竟是誰?幾時到?明月光會在哪見他?

  這一連串的疑問讓春風陷入糾結,再看向身旁那群緊盯著她的婢女們,就算知道了一切,想要躲開她們也非易事。

  然而就在春風苦思冥想的時候,怎麼也沒預估到會蹦出個婢女,自稱曾是被青山收留的,因為能力有限只能幫她溜出園子,非但如此還丟給了她一個集聚震撼效果的消息——「那個客人可能是青山少主」。

  得到這個訊息後,春風真的很難再按捺住,除了相信那個婢女她別無選擇。

  事實也沒讓她失望,總算呼吸到了園子外的空氣,按照婢女的說法,沒多久她就找到了議事堂。牆外花瓶型的石門邊站著兩個隨從,看起來想堂而皇之地走進去是不可能的,春風只好選擇爬牆。

  大概是明月光沒有想到有人敢擅闖議事堂,從灌木叢穿到小徑再到議事堂門前,沒有一個隨從,比起她園子裡的森嚴戒備,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考慮到那個婢女的安危,春風沒有魯莽地闖進議事堂,而是躡手躡腳地趴在窗外,偷聽裡頭的動靜。

  良久,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有些抑制不住了,探出頭,想透過虛掩的窗戶縫往裡瞧。

  還沒來得及瞧清,裡頭突然有了動靜,「我就那麼礙眼嗎?既然懶得理我,還讓我進驛風山莊做什麼?」

  春風下意識地把頭縮回去,靠著窗戶下面的牆蜷縮著。出乎她意料之外,裡頭的人不是青山,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嬌嗲不甘地埋怨。

  炭爐裡滿滿都是燒紅的炭,把議事堂裡頭熏得暖融融的。

  明月光擱下手裡的書冊,意興闌珊地抬眸,正視著眼前的粉衫女子,「我以為你有要事,沒想到只是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你成親了,我既沒毀了你的婚禮,也沒把那個女人怎樣,現在不過是來轉達我哥的意願,算鬧嗎?」女子掩著嘴訕笑,透亮寒意染滿黑瞳。

  ——啪。

  他用力將書冊丟到案上,冷冽的眸微睞,噙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慢慢挨近她。距離曖昧,惹得她呼吸急促、雙頰緋紅,他卻驀地停住,蔥白手指輕劃過她的臉頰,「讓你哥去剿滅燕山不過是個藉口,真正意圖是想要笑春風的命,是嗎?知不知道,如果她死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嘖嘖,這張臉你不是一直很驕傲嗎,我家女人如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幫你毀了它,嗯?」

  說著,先前輕撫著她臉頰的指尖猛然加重力道,讓她覺得就像是柄利刃在割,生疼,一直疼到了心底,「是、是又怎麼樣?你在乎嗎?別忘了,是你自己說只是逗逗她而已,絕不會真的動心。嘁,你現在的表現是在抽自己耳光嗎?」

  「呵,不瞞你說,假使狠狠地抽自己,就能讓她心甘情願喚我一聲『夫君』,那也算值。你滿意了嗎?」逗逗她而已,好混賬的話,真的是他說出口的嗎?現在推翻行不行,他不介意在任何人面前坦然承認對自家娘子的愛。

  「你還是不是明月光?瘋了嗎?別人的殘羹剩飯都能吃得那麼開心。」她的心痛在喉間過濾,隨即成了一種刻薄。

  「公主殿下,你來真的是為你哥傳話的嗎?怎麼看起來你好像更有興趣跟我討論我和我娘子的閨房樂趣?」她的話如針般不偏不倚地紮向他的痛處,嘴裡仍舊說著雲淡風輕的話,可明月光那雙緊扼在她脖間的手,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你打算為了她自毀前程嗎?我哥不過是想除了祈清,穩固地位,如果我不幫你,他可以找任何人合作。」

  「那就去找。不是說你哥對我出現在燕山打亂他計劃的行為很不滿嗎?很好,達成共識了,我剛好也玩膩了。」他不屑地鬆開手,冷覷著她。

  「你以為你娘在臘八節那天召集天下豪傑,當眾宣佈你的身份,你就能坐穩驛風山莊少莊主的位置嗎?別忘了,你娶了笑春風,就別想司青山會放過你,他有祈清做後盾,就連那幅畫都在他手上。而你失去我哥的支撐,不過就是個病秧子……」

  「不想生不如死就給我閉嘴!」他厭倦了被拿來和司青山比較,無關恨,只是倦。

  他娶春風關司青山什麼事?她未曾被任何人打上烙印,為什麼不能是他的?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有些事不是你玩膩了就能脫身的。就算你去救笑春風的時候刻意用了青山的袖箭,也未必能成功嫁禍給他。華遲死了,華遙和司青山早晚會聯手找上你的。」

  「你還真瞭解我。」明月光輕笑著,並未把她的話當回事,還能有心情調侃。

  事實上,他比誰都清楚想要嫁禍青山單憑幾枚袖箭遠遠不夠。只是,他的意圖並非是嫁禍,只想讓遣開華遙,能順利和春風完婚便好。呵,真是胸無大志,連他都覺得自己變了。

  竟然在娶了她之後連野心都一併消磨,只想就這樣不理世事,寵她到老。

  ——老夫人廣發邀請帖,說是臘八時代表驛風山莊,有要事宣佈。

  記憶的弦被觸動,躲在窗外的春風想起在去彥王墓的途中,雲宿還在時,曾經在馬車上跟青山這般彙報過。當時他不以為意地擁著她,柔情盡顯,興許誰也沒想到老夫人在臘八節籌劃的竟是這樣一齣戲吧。

  老夫人一早就想好在臘八節那天讓明月光和青山各歸其位的嗎?可那晚,明月光分明說他娘親一度想把驛風山莊交給青山打理的呀。難道,又是一場欺騙?就跟從前逗她玩的那些話一樣,說什麼想她、什麼神仙眷侶,根本只是信口胡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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