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山依舊笑春風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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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做、做什麼啊?」因為他的動作,導致春風的臉被揉得有些變形,痛出來的眼淚漸漸凝聚在眼眶裡,她奮力揮手蹬腳,想離他遠些。 偏偏力道懸殊太大,不管她怎麼用力,明月光還是不受任何干擾地蹂躪著她的臉。 「你到底、到底是……是看我有多不爽啊?」春風不再做無用功,放棄了掙扎,言辭間透著無力。她也知道這塊礙眼的胎記很醜,可這凝聚了她千年的修為,為了幾句承諾而堅持下來的千年。 就在笑春風那說不清是因為疼痛還是疲倦的淚快要傾瀉而出時,明月光停下了動作,無奈地長籲出一口氣。他只是覺得自己瘋了,還瘋得毫無理由,所以想看清那張被胎記覆蓋住的臉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讓他險些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 結果,胎記依舊還是胎記,那張臉也與平日無差。也許,是背負著那些他根本不想要的責任太久,太過壓抑的後果就是被強吻一下就失控了;又也許……他低眉,與笑春風額頭相抵,閉著眼,自嘲地笑了笑,囈語:「前世冤家……」 那一聲嗓音醇厚情緒複雜難窺的「前世冤家」,在春風心頭掀起不小的漣漪,層層蕩漾,一直蕩到她的心酥麻,似乎比那晚的吻更有傷害力。 可話音還沒散盡,他就急著推開她,仿佛觸碰太久會灼傷一般。 此後,一路靜默,那雙暗夜星辰般的明眸始終微眯,堅持著把笑春風當成空氣視而不見。明月光向來都是時冷時熱難以捉摸的,春風已經習慣,配合地端坐在一旁,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任由身子隨著馬車的顛簸輕微搖晃,眼神直直地落在面前車壁上,心思百轉,迂回到連她自己都抓不住。 也記不清過了多久,他終於又出聲了:「下車。」 卻是一道和對待普通下人沒兩樣的命令聲,春風扁嘴,強行忽略掉鼻間的酸澀感,跳下馬車。 仰頭,正對上笑春風視線的是一塊懸掛在門上的匾額——驛風鏢局。 「久仰大名。」笑春風有感而發,還在燕山時,這四個字就常在她耳邊飄蕩。如今,終於有幸窺到它的廬山真面目。 比她想像中得更巍峨,朱紅色的大門嵌著麒麟造型的門環,可謂簡潔中不失莊嚴,門兩側還坐落著一對很威武的石獅子,石獅旁靠著個人,正沖著笑春風很有節奏感地抖眉毛。 「噗……」華陽?!春風不敢置信地又抬頭看了眼匾額,歪著頭反復打量,的確是驛風鏢局沒有錯。難道時代變了?鏢局山寨喜相逢,不如你我一家親?不然為什麼華陽可以那麼堂而皇之出現在這兒。 「怎麼又是你?」明月光負手而立,聽到笑春風的噴笑聲,頭一偏,餘光瞥見了華陽,不悅地問道。 「驛風鏢局打開門做生意,難道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嗎?」華陽持續抖著眉毛,大搖大擺、昂首闊步地靠近明月光。 「來送死?」除此之外,明月光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哈哈哈,明少主真健忘,我們不是約好今日在驛風鏢局小聚的嗎?」 「我約的是華遙。」說著,他順便略顯不屑地把華陽從上至下看了個遍,還伴著一聲嘲諷的冷哼。 「像我這種有身份的人來跟你談,還不是一樣。」那是什麼眼神?瞧不起人嗎?他好歹是堂堂燕山二當家,這名號丟到江湖上也算能讓人聞風喪膽一下。 「你可以走了,我很忙。」顯然,明月光對於他所謂的「身份」完全不屑一顧。 「走?」眉毛不抖了,華陽開始怪聲怪氣地吼,「走什麼?我們大當家在裡頭等你,我是出來欣賞石獅子的,為什麼要我走?有埋伏?什麼合作,是個陷阱吧,你是不是想關門打狗,一不做二不休,滅了我們大當家?」 「……」對於這種有點過分神經質的人,明月光只想到一個解決方法,那就是不理不睬,由著他一個人去發癲。 只瞧見他眼波流轉,嗤出一聲訕涼的笑,逕自尾隨剛好出門相迎的司雲宿跨入鏢局。 被晾在一旁的華陽和笑春風面面相覷,動作一致地跟上他的腳步,華陽緊張兮兮地看向笑春風:「他怎麼突然對你那麼冷淡,難道你的身份被揭穿了?」 「二當家兄台,像你這樣每次見到我都喜上眉梢,是個人都會發現我們認識。」 「那怎麼辦怎麼辦啊?我去剃了眉毛會不會好點?」 「……」這樣治標不治本,有意義嗎? 這邊笑春風無語凝噎,另一邊明月光忽地停下腳步,回眸一瞪,聽起來漫不經心的話語飄來:「笑春風,滾到我身邊來。」 「來了來了。」很唯命是從的笑春風沒有絲毫反抗心理,立刻笑逐顏開地蹦躂著朝明月光的方向跑。眼看近在咫尺的時候,她腦中靈光一閃,意識到了大事不妙:「啊!少主,我……我我,哦!我肚子有點餓,不如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可好?」 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到狐疑蹙眉的不止明月光,還有一旁的華陽和司雲宿。 「吃小籠包呀,我好想念那晚的小籠包哦。」她絞盡腦汁掰出一堆有的沒的,又拼命想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一切只是為了不要讓明月光跟華遙見面,上回他灌過大當家炒飯,這一見,豈不是什麼身份都暴露在月光下了。 「我找人帶你去吃,少主有正事要談。」眼看明月光緊繃著身子不說話,雲宿很盡職地幫他解決麻煩。 「可、可是……」完了,如果繼續堅持下去,會不會惹他懷疑呀? 「一會兒陪你去。」出乎眾人意料,明月光非但沒有罵她,還嘴角一提,看似心情很好地給了她一道笑容。 這對於笑春風而言無疑是種鼓舞,讓她覺得勝利在望,只要再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避免這場可能會造成血腥後果的見面。想著,她湊上前,拉扯著他的衣袖,嘴微嘟:「事不宜遲,不要耽誤,我們這就去吧。」 明月光眉梢微挑,別有深意地掃了眼笑春風緊黏在他衣袖上的手,理智格外清醒,完全沒有把這種小模樣的女人所施展的「美人計」放在眼裡,腳步依舊邁得堅定不移。他特意帶她來一起見華遙,就壓根兒不會給她破壞的機會。 笑春風發現她發嗲果然是沒有震撼力的,必須改變策略。然後,還沒等她想到更好的辦法,為時已晚。 不遠處,傳來了華遙熟悉的聲音。 「你敢換盞熱茶給我嗎?天冷了。」 聞聲,笑春風鬆開了握著明月光衣袖的手,撫額,哀歎。前途是未知的,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終點處閻王在等待。 這聲音,這語調……明月光眸色一沉,有兩個字猛地在他腦中迸出——炒飯! 驛風鏢局的正廳裡,劍拔弩張,大有兩軍對壘陣前的氣勢。 一方人馬以明月光為首,每個人都很沉默,眼神冷冽,像是下一秒就會鮮血四濺;另一方人馬則以華遙為首,華陽緊隨其後,手中還握有用來虛張聲勢的……筷子。 笑春風站在中間,恨不得把頭埋進胸裡,徹底表現出她處於中立的心態。 「你為什麼不驚訝?」華遙斜睨了明月光許久,原先設想見面時看他隱忍怒氣、瞠目結舌的成就感沒能實現,不免有些失望。 「嗯?為什麼要驚訝?」相較於他的沉不住氣,明月光很是冷靜,眸底連片刻的訝色都未曾閃過。一切,只是比他預料的多些荒唐而已。 當初收留笑春風,早就料到這個女人的出現不單純,即便她後來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留在他身邊,明月光依然認定她是燕山的人。把這麼個奸細留在手邊,時不時傳些促進驛風山莊和燕山合作的消息,也省了他找人去做說客。今天這種場面,特意把她帶來,也不僅是衝動,是想讓她無所遁形,往後……可以對他毫無隱瞞。明月光唯一沒有料到的是,燕山大當家會親自扮演恩客,來跟這個很沒頭腦的奸細接頭。 看來,一群奇怪的人用奇怪的方法辦奇怪的事,的確是正常人很難揣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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