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47)_嫵冰

四七

　　我低頭輕笑，仰起頭來驕傲地看著他，「皇上縱然權傾天下，天下蒼生都必須得聽皇上的，可是皇上卻只能控制大家的行動，無法左右人們的心思。您說您喜歡皖雅，這雖然是天下女子都渴盼的榮耀，可是皖雅不覺得是這樣。您喜歡皖雅，可皖雅不喜歡您。」

　　景唐帝的臉色微變，我又是淡然一笑，但是內心卻有些刺刺的疼痛，也搞不清楚這些疼痛來自何處。

　　「皇上聖明，舊愛新歡分得清楚，可皖雅愚鈍，只知道傾心相許的兩人務必要坦誠相待，不能有絲毫的隱瞞。如若連這點都做不到的話，再愛的人，皖雅也會笑著與他說無緣。」

　　「因此，」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景唐帝，然後俯首屈膝跪下，「皇上萬恩，恕皖雅不能承受您的錯愛，皖雅告退！」

　　不等他許可，我便逃命似的快步走出了大殿，夜空已是星斗點點，黑鍛似的夜像是蒙惑人的神靈，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無所適從。

　　我抬起頭，像是要懲罰自己似的努力看向夜空，脖頸微微酸痛，但也不想低下頭來，仿佛一旦低頭，便是示弱，便是淪陷。

　　努力告訴自己，景唐帝這樣是喜新厭舊，是濫情，是無所謂的感情付出……可是心裡仿佛仍然像打了個結一樣，讓我窒息得無法自已。

　　不知道怎麼竟然感到委屈，可能是因為我一眨不眨仰頭盯著天空的緣故，眼睛突然酸痛，仿佛有淚水要流出來。

　　我抽了抽鼻子，想要克制住自己的脆弱，卻聽到旁邊有個溫潤的聲音，「皖雅……」

　　我呆呆地回頭一看，成親王，他怎麼來了？

　　成親王溫和地看著我，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我此時的落寞與脆弱，嘴角一扯，輕而易舉地劃出了疼惜的曲線，低沉的聲音如天籟一般，「我陪你回宮？」

　　我努力扯出個無力的微笑，「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倒是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在宮裡？」

　　據我所知，像成親王這種已然成家立業的皇子，沒有特殊原因是不得在皇宮留宿的。

　　他謙和地一笑，如春風般抹去我今日的不快，「我好歹是王爺，就去母后那兒說想母后了，因此藉口在宮裡多待了會兒，然後陪母后進膳之後，就在這兒等你。」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卻趁我發愣的工夫粗魯地弄亂我的頭髮，然後不由分說地扯起我的胳膊，「快走吧，難道你想在翼心殿這兒做石雕不成，就這樣傻傻地站著？」

　　「今天怨我麼？」成親王在我右邊，我正神遊，他卻突然開口。

　　「嗯？」

　　「皇兄要冊你為妃，我明明看見你求救，卻沒……」他突然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換作一聲長長的歎氣，悠悠的令人惆悵。

　　「沒有。」我斷然答道。一直對自己感到頗為自負，總覺得誰都是在乎我的，可是今天的事情，卻讓我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也是與他人一樣，並無不同。關鍵時刻，成親王可以為了顧全大局而斷然拋棄我，景唐帝在口口聲聲說對我動心的時候還下意識地掩護著另一個女人。原本我是對成親王在朝堂的無動於衷感到委屈與憤怒的，可是現在一想，既然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心也變得漸漸麻木，真的沒必要想那麼多……

　　「我幹嘛要埋怨？」我一邊走一邊輕問，「你們都有你們的顧忌，我知道。」

　　「你今天碰到了瑾榕？」良久的沉默無語過後，他突然問起。我的心猛然顫抖一下，下意識地抬頭看著他，他卻一副再也正常不過的模樣，還是那樣淡定地看著遠方。

　　「是。」

　　「哦，怪不得皇兄要留你……」他忽然輕笑起來，「遇到瑾榕，皇兄總會失去冷靜。」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聽見瑾榕這個名字就莫名其妙地躥火，於是突然站在原地不動，瞪大眼睛看著成親王，「成親王該回府了，皖雅認識路，不勞成親王大駕。」

　　說完就飛似的朝前跑，再也顧不得後面成親王是什麼表情。

　　從此，他的落寞，他的愉悅，都與我無關。

　　第十章只怕當時已惘然（番外）

　　當靜澈把那個小小的人兒帶到大殿上時，我真的沒有料到她能美得如此驚豔。

　　若問當今女子誰的名聲最為遠揚，當仁不讓的就是站在我面前的這位美麗到驕傲的玉城八公主皖雅。皇朝雖與玉城千里之遙，但是我這位當權者的耳朵裡，竟也灌進了不少關於這位公主的點點滴滴……

　　向來對這些市井謠言都是不屑的我是一國之主，皇朝多少美麗女子，我若想讓她們傾心服侍，盡可以呼之即來，可我不是那昏庸無道沉迷於美色的帝王，女子的容顏，對我來說並不具備決然的殺傷力。

　　在皖雅來到玉城之前，我便聽到了許多關於她的故事。玉城汗王卓達幾乎將這個女兒寵到了極致，諸事百依百順，這位八公主的隨身侍女與護衛竟比其他幾位姊妹兄弟加起來還要多……皖雅出生時便天降祥瑞，出生後更憑藉胳膊上的花瓣印記成為玉城人人敬仰的花神娘娘的轉世化身……這位公主自小聰慧異常，卓達汗王每逢有重要的部落聚宴，必定隨身帶著這位被捧到天上的小公主。甚至有人說，雖然公主現在剛剛十二歲，但是前去玉城提親的人就已經不在少數，卓達汗王均是拒之門外……

　　這樣的公主，倒比我皇朝公主還要嬌貴得多。

　　靜澈前去玉城，名義上便是為了和親事宜。初觀周圍，玉城是北方諸部落中最強大最難啃的一塊骨頭，若是以前，我必定會一鼓作氣地將玉城收為皇朝之下。可如今天下初定，以皇朝的兵力，卻也承受不了再次對玉城大動干戈。連年征戰已讓臣民苦不堪言，如若一意孤行，實在難免再出內患。

　　好歹玉城卓達汗王是個能分得清時勢的部落首領，儘管我不去征戰，他也已經擺好了俯首稱臣的架勢。而我為了讓天下得知皇朝君主神威，便以和親為名，堂而皇之地與玉城達成協議。從今以後，雖不動兵戈，但玉城已是我囊中之物。

　　雖是和親，我也沒指望這個親真能和得完美。正如靜澈臨走時所言，擄個公主到皇朝，至於把她嫁與誰，那都是皇朝自個兒的事兒了，當下這公主的用途，只是為了要挾玉城，不讓玉城有非分之想而已，那公主來到皇朝來之後為主為婢，都是後話。

　　可沒想到中途靜澈竟快馬加鞭將書信送與我，說是改變了主意。原本想要芳雅公主送與皇朝的，可是一觀皖雅芳容，竟立即與卓達汗王表示希望皖雅前去和親。

　　看得出卓達汗王千不願意萬不願意，可是畢竟與我朝實力相差懸殊，他也不敢二話，只能與靜澈定了一個不成文的協約，皖雅若到皇朝，嫁與的必須是皇族子弟。而靜澈在徵詢我的意見時，我則不置可否地笑笑，反正君主自有三宮六院，多一個妃子有什麼關係？何況如果真的招人討厭，直接指給靜澈就是了。

　　就這樣，玉城八公主隨著靜澈來到了皇朝。

　　一直認為世人所傳甚虛，可沒料到見了這位公主本人，才知民間所說的倒也貼切，她像是晨曦中的露珠兒，亭亭玉立地站在大殿中央，美麗的面龐中盡顯天真的稚氣，一顰一笑透露的全是少女讓人流連的無邪，使這位天仙般的公主更顯得可愛真實。她的到來，像是天生就會發出萬丈光芒一般，成功地引起了大殿之上所有人的注意。

　　坐在龍椅上的我居高臨下打量著她，仍是面無表情，這個公主竟然同樣回望著我，大大的眼睛中碧波蕩漾，輕易地就讓人心裡浮起漣漪。

　　接下來的妙語連珠更是讓我忍俊不禁，原先認為這公主只是容貌驚人，沒想到性格居然也是不受拘束，這在我們禮制嚴明的皇朝，倒也算個異類。

　　晚上的接風宴是我再次見到皖雅的一個藉口。皇朝諸人皆知，我沒有為了女眷而大肆舉辦宴會的規矩，這破天荒為皖雅舉行的接風宴，倒為玉城夏族撐足了面子。

　　她還是初到時的那身盛裝，大概是夏族的貴族服飾，襯得這位公主更是耀眼的華麗，低低的衣領不僅顯得很性感，而且恰到好處地彰顯了她的靈動活潑。如若不是自我控制能力強，連我這個君主，也忍不住要流竄到以貌取人的隊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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