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41)_嫵冰

四一

　　「咳咳！」殷全兒捂著嘴劇烈地咳了起來，「公主……嗨嗨……您……」

　　我怎麼了？我瞪大眼睛看著殷全兒喘息不止的胸膛，真有一股幫他平心靜氣的衝動，「那個……」

　　「殷公公，你怎麼到這會子才來啊！」裡屋突然躥出一個人來，看似也是個太監，只是年紀小些，看到我來，也是訝異地一瞪眼睛，然後猛地將殷全兒拉向一邊，仿佛是心有餘悸，「我的好公公，皇上起床之後四處找您，差點甩臉子了！」

　　殷全兒匆匆看了我一眼，擺擺手示意我趕緊跟在後面。他在前面大步流星，我也顧不得看這殿內的風景了，連跑帶走地跟在他屁股後面。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走到一個偏殿裡面，殷全兒頭也不抬地俯下身子，「皇上，奴才把容安公主帶來了。」

　　「呃……」因為有珠簾相隔，我雖然有心想看裡面什麼模樣，卻被搖搖晃晃的簾子擋著看不真切，只聽見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幽幽地傳了過來，「容安公主來了啊？」

　　我忙壓住自己好奇的心性，規規矩矩地跪下，「容安公主恭祝皇上萬福！」

　　「起！」簡短的一聲命令，將我來不及跪下的身子重新號令站起來，「殷全兒，帶容安公主進來為朕梳洗。」

　　殷全兒一個眼色使過來，我便會意地挪動腳步，一步一步跟在後面，連大氣也不敢出。

　　「噗！」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屋子裡香氣比外面更加厲害，我連忙捂住鼻子，以防自己下一個噴嚏再肆無忌憚地彈出來。殷全兒大驚失色，而原本背對著我的景唐帝則頭也沒回。我暗暗舒了口氣，可別因為一個噴嚏而激怒龍顏……

　　「殷全兒，把牌子收了。」景唐帝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擺弄自己腰間的什麼東西。我愣愣地站在一邊，看著殷全兒低著頭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小豎牌，細聲問道：「皇上，留不留？」

　　「呃……」景唐帝似乎略有遲疑，忽然轉過身子坐到那張大大的龍床上。原來這就是龍床，我貪心地看著，好大啊！心裡又不自覺地狠狠鄙視了自個兒一下，我這個樣子，被其他人看到了，絕對被認為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

　　景唐帝突然瞥了我一眼。我正沉浸在欣賞龍床的喜悅之中，看到他的一瞥，突然打起精神，這才想起自己還是個宮女，不能任著自個兒的性子去想去做任何事，於是有些洩氣地癟癟嘴巴。

　　「不留。」話一出口，殷全兒忙又俯下身子，「是。」

　　殷全兒低頭走了出去，而我則依然尷尬地杵在原地不動。

　　「皖雅，」景唐帝突然抬起頭看著我，自個兒撮著自個兒身上的龍佩，長長的絲線一直垂到地上，「這兒散了，給朕結好。」

　　「哦。」我走過去，從他手裡拿過絲線，迷茫地看著他，「該怎麼結？」看著他又想瞪我，我連忙縮回頭去，逮著那絲線左瞧右瞧地研究了半天，然後胡亂地給他系好。看著那系成一團毫不雅觀的疙瘩，我自己都想皺眉頭。

　　「你不會連打結都不會吧？」景唐帝斜睨我一眼，「女兒家哪有不會這個的？」

　　「我……沒做過。」我突然有些結巴，手足無措地拿起那個絲線瞧了又瞧，「吉瑪會的……」

　　他歎了口氣，「哎，看來需要教會你的東西還很多。」

　　我連連點頭，心想這些個事情以前哪兒用我操心。眼前卻又突然有個黑影籠了上來，我抬眸相視，景唐帝彎下身來，正戲謔地看著我，「果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什麼？說我中看不中用？我的臉騰的一下子白了起來，緊抿著嘴唇憤怒地瞪著景唐帝，完全忘了此時他是我的主子。景唐帝微笑看著我，仿佛很欣賞我此時怒不可遏的模樣。看到他的笑，我簡直想一巴掌甩在他的大酷臉上。

　　「去樾殿伺候朕用膳。」他突然收起了笑臉，又恢復了那種很木然的表情，「走！」

　　皇帝的氣勢就是非同一般，吃個飯都要興師動眾地組個儀仗隊，而我便在那個儀仗的最前面，緊緊地跟在氣宇軒昂的皇帝後面。

　　他要吃飯了……我嘟嘟囔囔地在心裡琢磨，可憐的我，自一大早匆匆忙忙地起來，就喝了那麼一大口粥，別的吃的還沒碰過呢。

　　還是做公主好，什麼都有別人張羅著，我可憐兮兮地哀歎起自己的命運，如今做了宮女，吃沒吃飯，好像沒人願意管你。

　　不過這宮女也不是一點兒自己的空也沒有的吧？我暗自裡給自己打氣，等著一到休息時間，我便溜回瑾榕殿去塞飽肚子——景唐帝不說吃飯還好，一說吃飯，我還真有些餓了。

　　浩浩蕩蕩地來到樾殿，雖說我已努力地認路，可是一路走來，因為宮殿實在繁多，我仍是沒有記下來是如何從翼心殿走到樾殿的，只知道跟屁蟲似的縮在景唐帝后面，他拐我也拐，他行我也行。雖然這段路看似不是很遠。

　　暈暈乎乎來到了一個大房子面前，我抬頭一看，鬥大的樾殿兩個字淩然有勢。看到我們來，一屋子的太監下人全都齊刷刷地跪下，「恭請皇上聖安。」

　　景唐帝進到一個屋子裡坐了下來。我探頭一看，好大的桌子啊，竟然都擺滿了好吃的，好吃不好吃先不說，就看這五顏六色的，也養眼得很。

　　「容安公主吃了麼？」趁著奴才們給景唐帝準備碗筷鋪好巾帕的工夫，他抬眸問道。

　　「呃，沒……」我粲然一笑，又覺得這樣不太好，趕緊掩飾道，「吃了……」

　　他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我心虛地低下頭，肚子餓得越來越厲害了，尤其是看到這麼多好吃的時候。那溢滿鼻子的飯香啊，那翠色欲滴的青菜啊，那色澤嬌豔的紅燒肉啊……若我不是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現在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皇上，皖雅可不可以問個問題？」看到皇上仍沒開始正式進食，我忙轉了個話題，「不是都說皇上您在禦膳房用膳麼，怎麼又來到什麼樾殿？」

　　「呵呵。」景唐帝明朗一笑，「你聽誰說朕要在禦膳房用膳的？禦膳房乃是宮裡禦廚們做飯的地兒，難道你要朕去那烏煙瘴氣的地兒吃飯不成？」

　　「哦。」我傻傻地一笑，原來禦膳房就是個廚房，樾殿才是正式的餐廳。

　　「朕有時候連樾殿都不來的。」景唐帝慢慢說道，不經意地把玩起手中的筷子，「朕想你第一天當值，現在時間也還早，好歹帶你認認地兒，別到以後朕餓了的時候你連吃的都找不著。」

　　我先是一愣，然後極為尷尬地點點頭，趕緊賠笑，心想你現在領我看我也沒記著路，我這個路癡啊……

　　這時，旁邊突然有個小太監在悄悄地拿眼瞄我，我原以為他在瞄別的地兒，可是眨巴了兩下眼睛之後，確定他還是在召喚我。我微微歪過腦袋，不解地看著他。

　　「容安公主，」他看我終究不理解他的意思，先是看了看景唐帝，確定他沒什麼異樣之後再小聲地問我，「您如今是一品婉儀，按規矩，應該是您來試膳的……」

　　我這才明白他擠眉弄眼的含義，原來是讓我試膳。試膳我是懂的，玉城也有這規矩，王族們吃飯時為防別人通過膳食下毒，都要吩咐一個貼身婢女進行試膳。像以前我在玉城的時候都是人家試完我再吃，可是到了這兒，完全轉變成我試膳給人家吃了……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我有些悲哀地看著這麼一大桌子菜，原本就餓，試膳又得吃那麼一小點兒意思意思，這不更加勾起我的食欲嘛。

　　「容安公主，朕要那個。」景唐帝指著最遠處一個黏糊糊的東西，我連忙跑過去拿起筷子，正式開始我的「試膳大業」。

　　這是什麼啊？好甜，甜得甚至有些發苦。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示意旁邊小太監給景唐帝夾來放在眼前的餐盤裡。

　　「朕要那個……」

　　「那個玉露粥不錯，容安……」

　　「還有這個金絲烤雀……」

　　「逸容琵琶也給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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