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38)_嫵冰

三八

　　「好了，容安公主也到了。」景唐帝看了看我，正過臉去看著群臣，我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站了站，滿肚子緊張與疑惑。

　　「眾愛卿應該瞭解，自朕登基以來最注重宮闈祥和，後宮之事一般交付皇后打理，雖不能說是和睦祥靜，但也算是平和無波。」

　　「朕向來最討厭嫉妒心重的人，朝臣如此，女人更甚！朕還一直覺得朕的後妃雖說不能稱之為傾國絕色，但是品行大多溫良，但是沒想到竟會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出現如此不恥之事！」

　　我聽得是面紅心跳，不禁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卻又聽得景唐帝赫然一拍桌子，咣唧一聲震得我全身一哆嗦，「來人，將那賤婦帶上來！」

　　我雖然驚恐，卻見琳貴人被幾個侍衛捆綁著自別門押送過來，天啊，寵極一時的琳貴人，竟被扣上賤婦的罪名！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狼狽的琳貴人，再瞪大眼睛看著威嚴的景唐帝，天啊，眼前跪著的還是那個嬌媚的貴人娘娘麼？

　　頭髮淩亂地貼在臉龐上，眼睛無神地看著地面，像是被秋風吹散的落花一般凋零，微微隆起的小腹迫使她不能自如跪在地上，加之剛才侍衛用力過猛，此時的琳貴人，完全是一副癱軟在地的尷尬姿勢。

　　我大驚，不自覺地伸出手來掩住嘴巴，唯恐自己再喊叫出來，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朕不處置不足以顯宮法嚴明。」景唐帝的臉上像是結上了千年厚冰，眼綻寒光，「來人！帶上朕要的東西來！」

　　命令剛落，馬上有個小太監端著一碗黑黢黢的湯藥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我心裡一愣，這是要賜死琳貴人？

　　我木呆呆地看著那小太監，他在景唐帝的示意之下徑直走到琳貴人面前，不由分說地捏起琳貴人的下巴，便要往下灌。

　　「皇上三思！」我已經被嚇得九魂丟了六魂，木頭似的一動不動，第一次見到真正的行刑場景，卻見成親王突然大踏步走到中央，「且慢！」

　　「成親王有事以後再報！」景唐帝似乎有些惱怒。

　　「琳貴人雖然有些罪過，但是罪不至死啊！」成親王同情地瞥了琳貴人一眼，再次跪下身子，「何況貴人已有我皇家骨肉，若是賜死……」

　　「朕說朕要賜死她了麼？」景唐帝冷哼一聲，緩緩走到座下，「劉太醫，告訴成親王朕給琳貴人服下的什麼？」

　　「是……是……打胎藥……」劉太醫戰戰兢兢地低下頭，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回王爺，皇上讓奴才配置的是打胎藥，服下去，不僅胎脈滑落，還會終身不孕……」

　　我差點歪下身子，天啊，竟是會導致終身不孕的打胎藥，若我是琳貴人，還不如一下賜死我來得乾淨！女人最渴望夫敬子賢的美好生活，景唐帝如此做法，幾乎把琳貴人一生的希望都要毀了。

　　我怔怔看著琳貴人，她臉色蒼白，仿佛毫無聲息，只有那緊抿著的嘴唇，依然昭示著她仍是那個豔冠後宮的貴人娘娘，倔傲，自尊而又決絕。

　　「皇上三思！」成親王再次喊了起來，「皇上如此舉動，不覺得有些殘忍麼？若是讓貴人如此過活，倒還不如殺了她來得利索！」

　　「放肆！」只聽見砰的一聲，案幾上的青花瓷瓶立即化成了地上的碎片，「說不讓她死的是你，讓她死的也是你，倒是朕做什麼也都不是了！」

　　「臣弟不敢！」成親王又是恭敬地叩了個頭，「還請……」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成親王哀惋的樣子，我竟然一個箭步沖到他的旁邊，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知道大家肯定好奇得很，想知道我這個受虐待的琳貴人的仇人是如何落井下石的……

　　「皇上聖明！」我跪在地上，「皖雅請求皇上饒琳貴人一命！」

　　「你……」景唐帝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仿佛是看見了一個怪物，「你……」

　　「是！皖雅知道您是在給皖雅出氣。皖雅也不是心胸多麼豁達之人，雖不會忘記貴人娘娘帶給我的恥辱，但是皖雅如今也安然無恙，皇上如此處罰，不覺得有些過於苛責了麼？」

　　「也許您會覺得皖雅有些不識抬舉，朝中之人也會認為皖雅矯揉造作，故作大方善良之態，可是皖雅打心底裡就不希望琳貴人出現任何狀況，就讓我們成為陌路人，相信她也從今日的事情中得到了懲戒。」

　　「至於孩子……」我瞥了一眼琳貴人，她還是那般狼狽地趴在地上，「我們就留給她這個做母親的機會吧！」

　　「你……」良久，景唐帝才擠出一個字，我抬起頭來看他，只見他顫抖地指向我和成親王，氣急地咬著細碎的牙齒，「好伶俐的嘴巴！倒真的與他成了般配的一對啊！」

　　成親王的臉色突然慘白，我也手足無措起來，眼前的景唐帝，眼中流露的分明是皇權被褻瀆了的憤怒，以及對我們倆為琳貴人求饒的挫敗感，這份挫敗，甚至比剛才宣佈懲處琳貴人時的表情更為懾人。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他肯定是誤會了什麼，認為我和成親王合起夥來對抗他的旨意。

　　我只是想為琳貴人求個請，並沒有存多餘的想法……

　　「來人！」景唐帝手一揮，淩厲的目光仿佛能殺死人，我木愣地站在那裡，他餘光看似不經意地瞥了我一眼，我的心像是突然被掏空一樣，有些失落的慘痛。「都還愣著做什麼？沒聽見朕的旨意麼？給她灌下去！」

　　兩個侍衛立即粗魯地將琳貴人的下顎抬起，重重捏起她的下巴，我無助地捂住眼睛，轉身背對著這些人，再也不敢看餘下的場景。

　　「唔唔……唔……」琳貴人似乎是在掙扎，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眼淚不斷地從指縫裡流下。

　　或許我和成親王不如此魯莽求情的話，琳貴人還會有一絲希望的……

　　「將琳貴人貶至繡房，不得晉升！」

　　我始終不願意回頭，與其說以前我認識的宮廷是冷漠的，今天我才知道這個皇宮竟然也有如此無情麻木的一面，無情得可怕，陰晦得澀人。

　　「成親王無視天威，扣除半年俸祿以示懲戒！」景唐帝那薄薄的嘴唇裡浸染的全都是冷酷之語，面對如此殘忍的他，我甚至有些瑟瑟發抖起來。「容安公主閉門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出瑾榕殿半步！」

　　「臣弟叩謝皇恩。」成親王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溫順地跪下。

　　我癟著嘴，緊緊地抿著嘴唇，倔強地不願意跪下身子。旁邊好心的大臣們對我擠眉弄眼，暗示我不要不看眼色，當下天子大怒，我還是識相地跪下比較好。

　　可我的拗勁偏偏鼓了上來，看到景唐帝不可一世的樣子，越發震世凜人地看著我，不是想讓我跪麼？我還偏不！反正怎麼勸諫你都不聽，我還不如這麼一棒子打死自己算了，好歹還能落一個威武不屈的名聲。

　　景唐帝直直看著我，我頭一歪，眼睛半眯，故意不看向他的方向，反正已經準備再次關我禁閉了，我還顧忌著你那麼多幹什麼？

　　「回宮！」景唐帝看我良久，終於低聲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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