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37)_嫵冰

三七

　　我緊繃的心一下子松了下來，一直擔心他把我這樣不明不白地嫁出去，呵呵，原來是沒同意啊！可是，為什麼心裡竟然是空落落的？原來我仍是一顆棋子，出嫁不出嫁絲毫無關乎個人感情，只是民族的籌碼罷了……

　　「還有一個原因。」景唐帝突然轉過身來，我的眼睛躲閃不及，又不可避免地與他對視，「朕覺得這皇朝裡，說起給你安全感，沒人能比得上朕！」

　　「朕一直覺得憑藉自個兒能夠保護好你，畢竟朕是一國之主，天下之事，都逃不過朕的眼睛。可是今天，朕就眼睜睜地看見你癱軟在朕的懷裡，這才知道天下之大，竟也有朕觸及不到的地方……而這一絲的疏忽，竟然差點斷送你的一生……」

　　我傻兮兮地聽著這位帝王的訴說，心裡突然亂得要命，原來這看似冷漠的景唐帝在心底裡竟然也是想保護我的……

　　只是……

　　「皖雅，你願意在朕旁邊麼？」他忽然扳起我的身子，直愣愣地看向我的眼睛，不允許我躲閃，「你願意讓朕來守護你麼？」

　　此時的他，眼睛裡竟然也充滿了惶惑不安，絲毫沒有平日裡那個權傾天下威嚴君主的果敢與決絕。微微的波光在他的眼眶中不斷泛起，像是侵襲到我心底裡的浪花，不斷觸及我原本就茫然的心房……

　　「嗯……」我終究還是低下頭，渾身充滿了無力的挫敗感，低低說道，「我不願意……」

　　一想到琳貴人那恨不得殺了我的眼神，還有成親王上次類似表白時的深情，縱使我想要沉溺在景唐帝這種保護欲裡，也不允許我就此沉淪。我不能愧對成親王如此的寄託啊……

　　「是為了他麼？」良久，景唐帝艱澀地說道。

　　「也許是……」我悶悶搖頭，「總之，不能答應你……」

　　「你喜歡上了他？」景唐帝一句話猶如石子落入溪流，激起我心底一片浪花。

　　我喜歡他麼？是，我是喜歡。可那只是妹妹對於兄長般的依賴。我在這兒沒有別人可以依靠，唯有他算是我的朋友，可是這樣的感情，是不能混同於其他感情的。

　　看到我良久未語，景唐帝突然收起目光，再一次站了起來。我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轉移到他的身上，落寞的色調，黃昏映襯著他的挫敗與無奈。

　　我忽然感到有絲心疼，好像自己是傷了這個男子，於是脫口而出衝動道：「你已經搶了他的愛人，不能再如此決絕地對待他的另一段感情，若我……若我隨了您，怕是……」

　　景唐帝忽然轉過身子，蹙起眉頭看向我，「是誰告訴你朕奪他所愛的？」

　　我猛地打了個哆嗦，景唐帝此時的臉就像是結了萬年寒冰，說不出的冷酷與恐怖，才一刹那的工夫，就又變成了朝堂之上的那殘酷君主。

　　「砰」的一聲，在我慌神的瞬間，景唐帝一甩身子，急不可耐地向殿門走去，怒不可遏地大吼道，「起駕回宮！」

　　幸好我皮膚癒合能力極強，加之太醫院調治的膏藥管用得要命，沒過幾天的工夫，我的臉龐再次出現了「膚如凝脂」的「盛景」，好歹沒留下什麼疤來。

　　鳳揚一邊為我削著蘋果一邊恨恨地說道：「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著了？琳貴人如此對待公主，皇帝竟什麼話也沒說……真枉了公主吃的這番苦頭，難道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過去了？」

　　我擺出無所謂的笑容，「愛怎麼著怎麼著，反正我現在好好的，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公主我原本就不是有仇不報的善良主子，今天不追究，不等於我以後就會忘了今日的恥辱！」

　　雨佳瞥了我一眼，遂又低頭做著繡活，歎息般地說道：「依奴婢看，皇上肯定不會讓這件事兒悄無聲息地過去，只不過現在礙于琳貴人有孕，沒法處罰罷了……」

　　「咱們公主……」雲霜剛要接過話茬，門外公鴨嗓子般便猶如戰爭時的鳴笛一樣刺耳地響了起來，我原本正懶散地將腳擔在軟榻上休息，一聽到這個動靜，馬上彈跳般地站了起來，伸頭一看，原來是殷全兒！

　　不等我納悶，殷全兒先是瞄了我一眼，一股淡淡的笑意籠罩在他的眼角，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有些發毛。

　　「皇上聖諭，傳容安公主速去芷涴殿。」殷全兒拉長了語音。

　　「芷涴殿是什麼殿？」我迷茫地抬起頭，「那是什麼地方？」

　　「公主難道還不知道芷涴殿？」殷全兒有些不可思議，看我仍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之後再次將笑容堆上眼角，「也罷，皇上還在那兒等著公主呢，奴才正好也要前去伺候，就給公主帶個路吧。」

　　我急忙換了衣服，跟著殷全兒後面走著，此時正值當午，太陽毒得很，幸好我沒有化妝的習慣，否則就以我現在的出汗程度，不得成大花貓了。

　　「公主身體可好受了些？」殷全兒看我被太陽曬得無精打采，好心地給我找個話題提神，「聽說公主被人暗害，奴才的心被嚇得都快要跳出來了……」

　　「好多了。」我謙和一笑，故意伸了胳膊以示強壯，「瞧我現在身體強壯的，哪兒像剛被人虐待過？」

　　「哎……」殷全兒呵呵一笑，「咱們皇上聽說公主出事，竟也是一宿沒能安寢，原本還在皇后娘娘那兒歇著呢，聽著你那屋裡頭吉瑪丫頭不要命的稟報，忙趕著去了琳貴人那裡，不料我們還是去晚了一步……」

　　我淡淡一笑，越來越覺得這條路走得很熟悉，便隨口說道：「去得正及時啊，如若再晚去一步，怕就見不到我了不是？」

　　「公公，芷涴殿到底是誰的住處？」我始終對這條路有著熟悉的感覺，卻又不知道它究竟是通向哪裡，一直是稀裡糊塗地隨著殷全兒走。

　　「公主跟著奴才走就是了……」殷全兒仿佛故意不告訴我答案，只是加快了腳步，我也跟著小跑了起來，不到一會兒便有些氣喘吁吁。

　　「公主，到了！」殷全兒終於在一大門處停了下來，我半彎著身子靠在牆上呼呼地喘著粗氣，下意識將頭抬起，好熟悉的宮門啊，紅牆綠瓦的頗有皇家氣勢，我情不自禁地將視線挪向一側，猛然看見了那日我從琳貴人那兒逃出時門口豎著的雕花麒麟！

　　天！這竟是琳貴人的住所。我那天虎口脫險的地方！

　　我撇過頭，一股恐懼之感不由自主地慢慢浸染到我的心頭，我可不是那樣大無畏的女強人，我只是一個會害怕的小女子，想到那日在宮裡所受的一切，我仍然心有餘悸。

　　看到我想要閃躲，殷全兒一把扯住我，「公主，請進吧，皇上已靜候多時了。」

　　我原本還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誰知還沒等到我想出藉口，殷全兒便扯直了嗓子，沖裡面吼道：「容安公主見駕！」

　　我幾乎是被連拉帶拽地進了大殿，景唐帝猶如威嚴凜凜不容褻瀆的神靈，端坐在大殿正中間，四周竟然站滿了朝臣，黑壓壓的朝服頓時惹得我呼吸一窒，加之周圍人都一副肅然的模樣，整個大殿靜得要命，好像只能聽見我略微粗重的呼吸聲。

　　我掀起裙角，規規矩矩地跪下，「容安公主恭祝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唐帝橫睨我一眼，隨意抬了抬手，我慌忙起來，又小心翼翼地環顧一圈兒，想怎麼在琳貴人的寢殿擺出這麼一大個陣仗，好像是在衙門似的……而且，怎麼還不見琳貴人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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