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22)_嫵冰

二二

　　「我自小就隨著皇后娘娘，知道娘娘心裡的一切事情。娘娘原本與成親王很是要好，兩人的感情宮內宮外幾乎人人都知道。如果不是發生以後的那些事兒，我們都以為今天的皇后娘娘應該順理成章地成為成親王妃的……」

　　「到底怎麼了？」我擰緊了眉毛，「發生什麼事兒了麼？」

　　「皇后娘娘的父親是當朝的左相。公主可能有所不知，皇朝雖說是皇上說了算，但是朝中也分著左相與右相兩個官職，兩者相互牽衡才能維持朝中的穩定。右相杜大人為人八面玲瓏，日子長久自然在朝中有了一定勢力，而左相田大人在這上面則稍稍弱了些。太后娘娘是歷經兩朝君主的人，自然清楚其中勢力不均的利害關係。恰逢兩位大人都有女兒，太后便為了平衡朝中實力，讓勢力較弱的田大人之女田和惠做了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而杜大人的千金杜蔚然，則順理成章的成為成親王妃子。」

　　聽到這兒，我驚得閉不上嘴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竟是這樣？」

　　雲霜苦澀一笑，仿佛是在為自己的舊主不平，「所有人都在勸娘娘顧大局，卻全然不顧她與成親王自小積起的情分……」

　　我已經是木呆呆地完全傻住，腦子裡空蕩蕩的，卻又好像是滿滿地充斥著些什麼東西，想要努力記住自己現在想些什麼，但仿佛又模糊不清。突然腦子出現了成親王的眼神，溫婉中帶些淡淡的憂鬱，就那樣戚戚地看著眼前的事物，眸中積累著微弱但又不容人忽視的光芒。

　　「公主……公主……」雲霜跪在地上疑惑地看著我，仿佛是在詢問著我。

　　「哦。」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走神，「就因為這個？那皇后娘娘也不該針對我啊！」

　　他們相好但又被別人拆散是他們的事情，又不是我導致他們成為離散鴛鴦的。我悶悶地想著，雖然是值得同情，但若是因為這種悲慘的故事就不分青紅皂白地看不得我好，這樣的心胸也太狹隘了吧？

　　看我又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雲霜恭恭敬敬地給我叩了個頭，複又說道：「以奴婢的瞭解，娘娘如此對待公主另有隱情。」

　　我又端正了身子，揚起唇角，「你倒說說看。」我倒是想知道，我來這兒時間不長，一直本本分分的，到底能有什麼讓和惠抓到辮子的事情。

　　「奴婢實話實說，還請公主聽了不要惱火。」看到雲霜小心翼翼看我的樣子，我預感接下來聽到的事情會讓我很難接受。

　　「什麼都不怪你。」我歎了口氣，「快說吧。」

　　「宮中盛傳成親王喜歡公主。」雲霜慢慢說道，「這種傳聞起初雖說只是奴婢這些下人們暗地裡猜測，時間一長，卻也刮到了主子們的耳朵裡。」

　　我稍稍一愣，原來這種八卦新聞在宮裡都傳開了。原本想自嘲地一笑，卻又在悄悄劃開唇角那一刹那，莫名地想到了景唐帝那日鬼魅似的耳語，「成親王喜歡你……」

　　我的臉色突然變白，隱隱有種麻木之感由腳底浸染到了全身，隨即盡力自然微笑道：「就這些閒話麼？」

　　雲霜點點頭，甚至有些悲傷地看著我，「奴婢們聽了都沸沸揚揚，何況是咱們的皇后娘娘了。」

　　我頭腦有些轉不過來，「若是皇后娘娘因為有人傳閒話而生氣，那也應該拿多舌的人治罪，也沒必要針對我啊！」

　　「公主……」雲霜幾乎是欲言又止，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下面的話，「公主您仔細想想，就算皇后娘娘現在和成親王已沒有可能，但是在皇后心底，應該還是喜歡王爺的。如果王爺轉眼又喜歡了您，那她的心裡，不就會難過了麼？」

　　我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搞了半天，這皇后是在拿著我這個假想敵吃醋，所以才會屢次拿我開涮。

　　我也太冤了吧，稀裡糊塗地就捲進了宮廷地下戀情裡，連自己怎麼陷下去的都不知道，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他人攻擊的對象。

　　我簡直是要苦笑了，「就因為這個？」

　　「皇后娘娘雖然也算是一方佳人，可是您的到來卻讓整個皇朝知道了什麼叫做傾國傾城的天姿國色，而且您又是成親王迎進皇朝來的。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為您接風的宴會那天，您忽然暈了過去，是成親王最先跑到您身邊，他臉上摻雜著焦灼的擔心，眾人都是看在眼裡的。」

　　我艱難地咧咧嘴，「不會吧？那只是因為王爺就坐在我旁邊而已，而且我記得自個兒醒來的時候，好像是窩在皇上懷裡頭。」一想到那日的情景，我害羞的情緒又止不住湧了上來。

　　「那是皇上從成親王那兒接過了您的身子。」雲霜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微微歎了口氣，「所以，宮裡又有了一種傳言，說皇上也喜歡您。只是皇上龍威鼎盛，大家都不敢說而已，就算是有些流言風語，也漸漸被壓了下去。」

　　我不可思議地看看自己，真想不到自己一個異邦公主，倒成了這兒的香餑餑。

　　「所以皇后娘娘不免擔憂。」雲霜繼續說道，「成親王是青梅竹馬，對您有好感；皇上是她的丈夫，也對您產生了愛意。您在頃刻之間就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的心收買了，不要說是皇后娘娘，就算是世間任何一個女子，怕都會多想的……」

　　「可是我沒有……」我忍不住辯解，「我沒對他們中間任何一個人……你也知道我年齡小……不到婚配的年紀啊。」

　　「眾人都知道您年紀尚幼。」雲霜唇角微微上揚，仿佛是在嘲笑我的幼稚，「可是像您這麼美貌的公主，早在您來這兒之前，全皇朝人幾乎都知道夏族花神娘娘就要降臨宿源皇宮。這樣顯耀的身份，除了皇上與王爺，還有誰能要得起呢？」

　　看到我緊抿著嘴唇不說話，雲霜繼續說道：「何況您來皇朝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和親來的……」

　　我呆呆看著眼前的雲霜，第一次為自己的命運感到了悲哀與恐懼。以前總覺得快快樂樂生活就好，我不去招惹別人，人家也不來煩我，這樣單純簡單的生活，仿佛是我意念中的一切。

　　可是在今天，這些美好的嚮往仿佛都成為了幻影。一直以來就覺得皇朝生活不簡單，我卻一直都對此抱有僥倖的態度，可是今兒個才發現，真的是幼稚得很。

　　我沒做任何事情，皇后及宮中所有的人都為我扣上了「禍水」的帽子。這才來皇宮短短一月，餘下的生活，必定會是充滿磨礪與坎坷。

　　成親王……皇后……皇上……我就這樣不知不覺踩到了皇宮中身份最為顯赫的三個人最為敏感的引線，仿佛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壓根就不容我辯駁。

　　手心覺得生疼，埋頭看下去，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將手緊緊攥成拳頭，我也不知道自個兒在害怕什麼，那尖銳的指甲甚至已經將手心掐出了淺淺的血印,絲絲滲入我的心裡。

　　「公主……」大概看出我的不對勁來，雲霜輕輕地喚著我，跪著身子挪到了我的旁邊。

　　「嗯？」我恍恍惚惚地應了聲，「都下去吧，你也累了，回去歇著。」我無力地吩咐了一聲，困頓地走到床前，然後疲軟地倒下，像極了扶不起的爛泥。

　　「公主……」雲霜又輕輕喚了我一聲，「可是……」

　　「今兒個事就當沒發生。」我幽幽說道：「你還是我的貼身宮女。你的家人也不會受連累的……」

　　「謝謝公主大恩大德！」我話剛說完，雲霜就躬著身子退了出去，我無助地閉上眼睛，卻感到天搖地晃般地任人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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