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雅公主(7)_嫵冰

七

　　我驚恐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怕極了他發脾氣的模樣，想想自己也沒欠他什麼，可就是底氣不足。

　　「過來！」看我無動於衷，他的聲音又寒了幾分，「我是想看看你的傷，儘管把你的小算盤放回到肚子裡好了！」

　　我這才明白自己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回，以他這親王的身份，家裡必定是美女無數，怎麼會看上我這個叛逆的女孩呢？再端詳他冰冷的臉，仿佛沒摻雜任何感情，我便放心地挪了挪身子，乖乖地低下腦袋。

　　「噝……」雖然我癟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喊出聲來，可是成親王觸著我腫包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忍著點。」他皺著眉頭慢慢撥開我腫包周圍的頭髮，「很疼？」

　　我乖乖地點頭，又是一聲呻吟自口中滑出。成親王眉宇糾結，「怎麼這麼大個包啊？剛才的一撞如此嚴重？」

　　我慢慢坐直身子，與他稍微隔開一段距離，愁眉苦臉地埋怨道：「前幾日也撞到了這兒，原本以為不疼了，誰知這麼倒黴，今兒個又撞到了同一個地方。」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前幾日也撞了？」

　　「嗯。」我很不滿意他眼中此時流露出的驚訝，不就是連著兩次都撞了同一個地方嘛，用得著這樣？於是便鼓起腮幫強作不疼般地扭過身子，「沒事兒的，反正都已經好了。」

　　待我直過身子，那邊的成親王卻只顧看著我不吱聲。我心裡打鼓，又忍不住扭過頭去看他，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成親王終於耐不住笑出了聲，把我著實澆了個透。

　　我十分不解地看著他，實在不知道他為什麼笑，因此有些尷尬。他那動聽的笑聲卻讓我臉紅起來。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笑，可是這馬車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用腳指頭猜也知道他笑的是我。

　　「你笑什麼？」我猛地把手裡的抱枕扔到成親王的身上，他倒是機敏，一閃身子輕易躲過了我的攻擊，我更加氣不過，「笑……笑……笑死你好了！」

　　「我可否把你現在的行為理解為惱羞成怒？」他又是微笑，只是這次的笑容淡了下去，不像剛才那般外向豁朗。

　　我給他翻過一個大白眼，自己咬著嘴唇不說話。

　　「從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他倒是不理會我的不快，反而自問自答起來，怡然自得地靠在身後的軟枕上，「同一個地方能撞兩次，卓依皖雅，你確實活得精彩！」

　　我知他這是為打趣我，最後還落了個「精彩」一詞作為對我此番倒黴行為的總結，於是冷冷笑道：「王爺說錯了，皖雅哪兒是活得精彩，只是倒黴罷了。自回玉城就開始倒黴，原想再倒黴能倒黴到哪兒去，沒想到最倒黴的事兒還真落到了我身上，和個破親啊！」

　　這是我第一次當著他面發表對和親的不滿。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微微探向我。我凝視著他傾過來的身子，不知怎麼竟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手心裡不覺滲出了汗珠。

　　他盯了我良久，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怎麼？嫁到皇宮還委屈了你？」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只是孤軍奮戰，並不像在玉城那樣有族人們的寵賴，可以言之無忌。現在可是到了他的地盤，若是我有什麼語之不敬，他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我隨意處置的。

　　這樣一想就冷靜多了，為防自己再引出禍端，我乾脆不說話，閉上眼睛，裝起了活死人。

　　「哼！」大概沒聽到我的回答，他竟然輕輕冷笑了起來，我努力控制住自己不睜開眼睛，卻感覺到耳旁近處他那溫熱的呼吸，「皖雅公主，若到了皇朝，你再語出驚人，只怕我想救也救不了你！」

　　我的眼睛一下子睜開了，他說什麼？想救也救不了我？我剛要問他怎麼回事，卻看見他已經在臉上蒙上一塊白紗，似乎已經熟睡起來。

　　他是想救我的麼？我只是夏族貢獻給皇朝的公主，怕是不值得他來伸手相救吧？盯著他的臉，越想自己命運越淒慘，忍不住又回到自己位置，胡思亂想起來。

　　我知道他是沒睡著，恐怕只是怕我再口出禍端連累了他，於是假寐。這樣安靜了很長時間，我突然覺得車內的空氣悶得要死，於是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他。他已經將那白紗拿下，白皙的臉龐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幾近聖潔。

　　「哎……」我身子微微朝他那兒靠了靠，並且用腳碰了碰他的腿，想要和他說會兒話。

　　「嗯？」他姿勢未改，只是悶哼一聲。

　　「我有些難受，咱們聊會兒天吧？」

　　「嗯。」

　　「我覺得自己慘兮兮的，一個人去不熟悉的地方。你能不能告訴我皇朝的一些事情？」我的聲音幾乎是哀求了。

　　「好。」

　　「景唐帝是你的哥哥還是弟弟？」我終於問出了這個困惑我已久的問題，看著成親王也不過二十歲左右，那聞名一時的景唐帝到底是他哥哥還是弟弟呢？

　　「兄長。」他依然閉著眼睛，幹脆利落地答道。

　　行！我暗暗咬了咬牙，果真夠狠，不過本公主我不在乎。我軟下語氣，力求將自己的悲劇角色演繹到極致，「那你多大了？」

　　「十七。」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什麼？才十七？」我幾乎是要跳起來，不敢置信地打量了他一遍，實在是看不出他竟然是十七歲的青年！

　　「怎麼？」他終於吐出一句較為完整的語句，卻依然未睜開眼睛，「我不像十七歲的？」

　　「您比較顯老……」我話剛出口便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於是連忙補救，希望他沒聽到那前半句，「不是，您顯得成熟些……我有個哥哥也是您這麼大的，可是沒有這麼……」

　　「玉城環境要比皇朝首府宿源單純得多，自然不用想那麼多的事情……」他的嘴角竟然滲出一絲笑意，「若是你哥哥也見慣了宿源皇宮裡那麼多的事情，相信也不會顯得年幼……」

　　我不理解地看著他，為什麼在他剛才的笑容裡，我竟然感覺到一絲孤單呢？

　　第二章山高水闊知何處

　　我強把自己對他的好奇藏在心裡，「那景唐帝……他有多大了？」

　　「十九！」他慵懶地扯直了身子，仿佛是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你若是見了他，就真能體會到少年老成的含義了！」

　　啊！原來威震四海的景唐帝，竟然是個未滿二十歲的小青年！那他平日裡那些懾人的手段、那些令四周部落聞風喪膽的戰役，都是怎麼鑄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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