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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蕭潤就這麼側著臉,看著睡在同一個枕頭上的秦思思,看著這張和他皇姐一模一樣的臉龐,哭得傷心欲絕。

  秦思思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景象。向來逞強的蕭潤小子,居然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小臉上一塌糊塗,哭得肝腸寸斷。他還怕吵醒她,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是卻忍不住仍然有些細碎的聲音泄了出來。

  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

  秦思思很自然地伸出手,把他攬入懷中,一下又一下地拍著他的後背,口中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毫無預警地,蕭潤在她的懷裡放開聲音,號啕大哭。

  在皇姐逝去的那個夜晚,他沒哭。

  在皇姐那個簡陋的墓前,他也沒哭。

  但是在這個清爽明媚的早晨,在燦爛耀眼的陽光下,他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秦思思聽著蕭潤痛不欲生的哭聲,心下惻然。這孩子壓抑多久了?在外人面前,他根本無法流露出自己的脆弱。雅公主的去世,給了他難以想像的打擊,而對於談滄羽呢?更會是難以磨滅的傷痕。

  看來,爭什麼,都爭不過死人啊!

  秦思思的思緒飄得很遠,昨夜脫口而出的表白雖然是一時衝動,但是一覺醒來,卻沒有一絲後悔。還後悔做啥?人生並不像錄放機,沒有後退鍵,也沒有刪除鍵。

  「哭吧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秦思思無意識地安慰著他。

  哭得泣不成聲的蕭潤,卻反而斷斷續續地從她懷裡冒出幾句話,「不對……不對……姐,你應該說的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嗚嗚嗚!」

  「貧嘴!哭的人是你耶!」秦思思不爽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心想她還沒嫌棄他把眼淚鼻涕都抹到她身上哩,他倒先嫌棄起她來了?!

  這時,船艙的門被人慌亂地推開,談滄羽焦急地出現在門口,看到艙內的景象時,一時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秦思思知道他肯定是聽到了哭聲,才慌忙跑來的。向他投了一個安撫的眼神,柔和地笑了笑。

  談滄羽沒料到經過昨晚,她還會如此自然地用平常的態度來面對他,還未領悟到艙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就聽到蕭潤嗚咽的聲音從秦思思的懷裡傳了出來。

  「姐……師傅不要你,我要你。以後,你嫁給我,做我的皇后吧!」

  艙房裡另外的兩個人全愣住了。

  而這時,談滄羽才發現,在那張不是很寬的床上,和潔白的床單糾纏在一起的少男少女,在陽光的照耀下,居然是如此的旖旎綺麗。

  他的胸口升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堵得他一下子喘不過氣來。他好像才意識到,秦思思雖然長得很像雅兒,但是她和蕭潤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

  秦思思把蕭潤的話消化完,第一個反應就是把他推開,「傻孩子在說什麼胡話?還沒睡醒嗎?」她半真半假地笑駡道,這個小毛孩才十三歲,懂什麼啊?

  可是蕭潤卻扭著身子不肯,雙臂環著她的腰,悶悶地耍賴道:「姐,你昨天不是說,你喜歡師傅,是你的事,與他無關嗎?那我喜歡你,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談滄羽震驚地看著秦思思,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心裡的感受。他只是知道,間接聽到了秦思思的心裡話,這讓他的心中浮上一種莫名的感動。

  秦思思大窘,當然不是因為蕭潤突然的告白,而是他居然把她的心裡話,當著談滄羽的面說了出來,「死小子,快起來!」

  「我不嘛!」蕭潤開始發揮小孩的賴皮大法。

  談滄羽從驚愕中回過神,歎了口氣,走過去把他從被子裡揪了出來,淡淡地說道:「去洗洗臉,看你成個什麼樣子?」

  蕭潤扁著嘴,雖然覺得自己應該抗議一下,但是看到師傅那張嚴肅的臉,又立刻不爭氣地溜了出去。

  「還真是小孩子。」秦思思無奈地攤了攤手,大大方方地下了床,然後推開船窗,在明媚的陽光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談滄羽發現自己無法從她的身影上移開視線,居然一時口拙,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明明一個晚上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練習了無數次的開場白,真正面對她,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反而是秦思思扭頭過來,笑著問道:「今天早上吃什麼?」

  「還早上?都已經中午了。」談滄羽松了口氣,為兩人還能一如平日那樣地聊天感到慶倖。

  「喏,居然睡了這麼久了?」秦思思揉了揉像鳥巢一樣的亂髮,毫不淑女地打了個哈欠。

  「你的傷口還疼嗎?」談滄羽看著她包得嚴嚴實實的脖子,不禁放柔了聲音問道。

  「還好,不是很痛了。」秦思思抬手摸了摸,覺得自己有點像粽子。

  「那就好。我和船老大說了下,在到達杭州之前都不再靠岸了,防止有人混上船。船速也加快了,大概四五天后就能到達杭州。」談滄羽像是背書一樣,快速地交代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就在秦思思對他的態度感到非常不適應的時候,門又開了,他彆扭的聲音傳了過來,「快點洗漱下,出來吃飯吧。」

  「得令!」秦思思笑眯眯地說道,心想,誰說先表白的是輸家?不一定吧。

  秦思思出去隨便吃了點東西,暈船的症狀因為昨晚的驚嚇,居然奇跡般地不復存在了。她靠著船舷看風景的時候,發現李清岩站在不遠處。這個陽光帥哥難得擺著一張凝重的臉,正在凝視著滔滔而去的河水。

  咦?原來他還有這種表情啊?秦思思歪著頭想了想,忽然回憶起來,昨天晚上她好像也看過他這樣的神色。是因為她被刺了嗎?不對啊!如果他真的關心她,應該早就來探視了,而並不是站在這裡憑弔河水。

  難道是因為那個刺客?

  秦思思很直接地就想到了這點,她很想去八卦一下,但是李清岩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那種架勢她可不敢惹。她想著等過一陣再找機會問問他,可並沒有如願。接下來的幾天李清岩的心情一直都維持這樣,非常惡劣。就好像一直晴朗的天空,忽然間連續了幾天陰雲密布,連帶著整個船上也持續著低氣壓。

  秦思思他們或多或少都猜得到一點,李清岩恐怕是認識那個刺客。談滄羽曾經幾次想和他談談,但是後者都是一副無可奉告的表情。

  直到船行駛了幾天後,李清岩的表情才緩和了一些,但是還是絕口不提這件事。

  至於談滄羽和蕭潤,也變得很奇怪。一個是儘量避免和她獨處,而另一個是儘量努力和她獨處。而談滄羽又不讓蕭潤和秦思思兩人單獨待在一起,所以,他們三人就變成一種非常奇怪的模式,總是在一個船艙裡面面相覷。

  秦思思很無語,於是乾脆叫上李清岩,四個人在船艙裡打麻將打了一路,倒也把這之前的尷尬全部都打散了。

  船順利地停靠在杭州碼頭,秦思思謝過送他們來的船老大和水手們,終於在十幾天之後,重新踏上了土地。

  「完了,我發覺下船之後就開始暈了。」秦思思滿臉黑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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