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萬萬歲(9)_玄色

九

　　談滄羽吃著吃著，就發覺對面筷子的速度慢了下來，到最後根本就沒有動靜了。他抬頭看過去，發現她一臉食不知味的表情。他逕自地伸手過去，摘掉她頭上綁著的方巾，淡淡地說道：「快吃吧，要不然飯菜就涼了。以後……不，也許明天就吃不到這麼好的飯菜了。」

　　啥？秦思思的腦袋向來只能裝一件事，所以她難得湧上心頭的愁思一下子被談滄羽說的話驚嚇得煙消雲散。

　　「今天晚上是可以安眠一宿了，有我們在這裡做餌，夜襲的刺客應該會被忍冬解決。可是就怕幽妃一計不成另施一計，所以天一亮，我們就必須儘快前往函谷關離開關中。」談滄羽把筷子放下，拈起茶杯輕啜一口，「而現在，離天亮就只有兩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了。快點吃完就休息一會兒，我們天不亮就要啟程。」

　　秦思思不明所以地眨著眼睛，她還是不懂。

　　談滄羽微微一笑，決定還是簡單地和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下，「你也知道我們是為什麼逃亡吧？幽妃在後宮一手遮天，變相囚禁了重病的皇上。她本來打算把太子暗中除去，之後便能昭告天下，說是太子逼宮害死了聖上，她又清君側除掉了太子，之後才能順利地讓她的孩子二皇子登基。但是她的計劃被雅公主看穿，提前帶著太子逃離宮中，所以皇上也得以支撐到現在。而看今天陸直言的情況，八成幽妃還沒有把太子逼宮的傳言放出來。」

　　「為何不反抗？蕭潤不是太子嗎，為何還對付不了一個妃子？」秦思思用筷子撥弄著盤子裡的菜，但是卻沒有胃口吃下去。

　　「紅顏禍水，歷史上後宮專權的事也並不少見。」談滄羽搖頭歎息，「常言道母以子貴，實際上在後宮，更準確的應該是子以母貴。皇后早逝，雅公主和太子殿下實際上是孤苦無依、很受冷落的。」

　　「那逃到哪裡去啊？為什麼一定需要我？」秦思思不安地問道。一個失勢的太子，一個假扮的公主，這樣的組合也沒啥必勝的可能啊！

　　談滄羽用食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含笑道：「你有所不知，現在雖然蕭家當政，可是出了關中，各地幾乎均由世家大閥控制。而當今的七大家族，甚至都擁有自己的軍隊，只要說服一兩家支持太子殿下，便有機會從幽妃的手中奪回權力。」

　　「呃？現在類似於春秋時期？」秦思思有點無語，原來這個太子的含金量也不行啊！

　　談滄羽輕笑道：「皇家還淪落不到春秋時期那個地步。不過世家大閥根深蒂固，也不單單聚集在長安，例如太原的李家、洛陽的獨孤家、蜀地的宋家，還有就是江南一帶的蘇家。而蘇家也就是皇后的娘家，蘇家的閥主正是蘇皇后的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

　　秦思思僵硬地撇了撇嘴，誰的舅舅啊？「談家也是世家大閥之一？」什麼嘛！當她聽不出來？雖然他口口聲聲地說著皇家，可是其中卻沒有多少敬重之意，反而很看重那些世家大閥。

　　談滄羽苦笑了一下，淡淡說道：「談家怎麼能算得上世家？只是小家族，我也不過是小小的太子太傅。」

　　秦思思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小家族？這麼年輕就當帝師，怎麼可能只是區區的小家族？不過她也知道談滄羽不會多說，就轉移了話題道：「那麼說，我們的目的地就是蘇家嘍？」

　　談滄羽點了點頭，對她自稱「我們」非常滿意，「蘇家是從長樂女皇之後才新生的世家大閥，同樣的還有李家。我們若是能順利通過函谷關，第一步就先到洛陽的獨孤家，之後再通過京杭大運河南下蘇家。」

　　秦思思徹底聽傻了，她究竟是來到了什麼時代？那個長樂女皇她聽到過好幾次了，到底是誰？在她認知的歷史裡，唯一的女皇不是武則天嗎？「那個……你能不能把歷史從頭到尾都說一遍啊？呃，就當給我普及下歷史知識吧。」她最怕學東西了，但是為了要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穿到異世界去了，她選擇忍。

　　談滄羽微微地搖了搖頭，這女人還真是鄉野村姑，比起雅公主來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在心下默默懷疑自己找她來假扮雅公主是不是下了一招臭棋。他歎了口氣，給她一一道來，「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

　　秦思思在一旁認真聽講，談滄羽雖然講得很晦澀，但是聽起來卻也不難理解。原來這裡並不屬於她所熟知的歷史，這個時空也有春秋戰國，也有大漢王朝，但是歷史在隋朝的時候出現了偏差，最後當上皇帝的是楊勇而不是楊廣，隋朝得以延續了五代。五代之後天下大亂，蕭家本來是隋朝的將軍，後來揭竿而起，創立了大周朝，也就是這個蕭姓王朝。

　　而在這個蕭姓王朝延續了數代之後，就同其他歷史上類似的王朝一樣，發生了宮廷叛亂。某位皇帝的血統遭到了世人的懷疑，最後由這位皇帝的妹妹繼承了皇位，也就是談滄羽剛剛提到的長樂女皇。

　　「這位長樂女皇還在當公主的時候，就著手建立了皇家幼兒園。當時還無人能發現她這一舉動的深意，後來當她執政以後，又陸續辦成了皇家小學、皇家中學和皇家學院，完成了教書育人的重要體系。她曾說過，務必要做到『耕者有其田，讀者有其書』。她還有很多政績，例如每四年舉辦一次皇家運動會……」談滄羽津津有味地談論著長樂女皇的逸事，這也是街頭巷尾人人樂道之事。

　　「那個，長樂女皇後來把皇位傳給誰了？」秦思思打斷了他的話，對於他剛剛的歷史介紹，她幾乎可以肯定，在她來到這裡之前，至少已經有兩個穿越者來過這個時空了。一個就是那個獨孤皇后，畢竟她認知內的歷史就是從那裡發生轉折的。而另一個，就肯定是這個長樂女皇了。不是現代人的話，哪裡會懂得搞幼兒園這些新潮的東西啊？

　　「傳給了她的弟弟。」談滄羽並未繼續往下說，只是玩味地看著秦思思，心中開始覺得有點不大對勁。按理說，她若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鄉野村姑，也不會沒聽說過長樂女皇的事蹟啊！而且在講歷史往事的時候，她臉上並未出現感興趣的表情，直到從隋朝開始。談滄羽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麼，他卻想到一個他一直忽略的問題。「秦姑娘，你是哪裡人？」

　　秦思思還是頭一次聽到談滄羽關心她的來歷，頗感新鮮地眨了眨眼睛，隨後嘻嘻一笑道：「我是哪裡人重要嗎？重要的是你要確定，會不會影響你讓我假扮雅公主的計劃吧？」

　　「那你會嗎？」談滄羽眼中的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透過油燈的火焰，他凝視著觸手可及的那張俏臉，是那麼的熟悉，卻又讓他覺得那麼陌生。

　　秦思思聞言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我有選擇嗎？」這男人，忘了剛剛在外面怎麼威脅她的了啊？

　　談滄羽卻出乎她的意料，注視著她的雙眼，非常認真地說道：「如果，我給你選擇呢？」

　　秦思思誇張地挖了挖耳朵，確定自己不是幻聽。

　　談滄羽沉吟了片刻，低垂下眼簾沉聲歎道：「一切都是事發突然。當我萬念俱灰的時候，偏偏在破廟之中看到了你，幾乎以為是雅兒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邊，這一切不過是我做的噩夢而已。可是發生了就是事實，我忽略了你的感受，而只是一味地顧全自己，我向你道歉。」

　　看著他一臉傷痛的模樣，秦思思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裡，都不敢大聲喘氣。

　　這男人在裝可憐，採用悲情攻勢？不過，看著他這麼低沉的表情……咳，她承認，確實對她管用。

　　「你用的那個假髮，其實是我後來從雅兒頭上剪下來的。我重新打開雅兒的安眠之地，實際上也是抱著某種私心，以為她並未離我而去。可是，唉，終究只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談滄羽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秦思思，「如果秦姑娘不願意繼續假扮雅公主，那麼在下也不強求。」

　　看著談滄羽眼中深切的請求之意，她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她忍心說不嗎？當公主是不錯啊！可是假扮逃難的公主並不是個享受的活兒啊！

　　談滄羽見秦思思有所猶豫，便自顧自地說下去，「若秦姑娘不願，那麼明日我們便分道揚鑣，只是不知道陸過這小子會不會輕易放你離去。哦，放心，我一定會很有耐心地和他解釋你並不是雅公主。他應該不會堅持把你送回京城的吧？」

　　啥？送回京城？秦思思瞪大了雙眼，有點跟不上談滄羽的思路。

　　「喏，不過今天晚上滿院子的人都看到你假扮雅公主了。唉，這假扮皇族的罪可是誅滅九族啊！哦，放心，我會努力和他解釋的！」談滄羽很認真很認真地說道。

　　啥？誅滅九族？秦思思張大了嘴，足夠可以塞得下一顆雞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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