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貓妖有個約會(50)_十四郎

五〇

　　他到底是怎麼了？

　　我懶得理他，自顧自拿了酒精要擦傷口，他卻又軟軟地蹭過來，肉墊子按住我的手，小聲說道：「春春……我錯了。」

　　當然是你錯！我翻他一個白眼，甩開他的爪子。

　　他再纏上來，抱住我的手腕，一頓舔，舌頭擦過傷口，有點疼，麻麻的，可是卻很舒服。

　　我真是拿他沒辦法，貓的脾氣，忽陰忽晴，可是他做出討好的模樣，我又發不出脾氣，簡直和剋星似的。

　　「放開，讓我上藥。」我輕輕推開他，再拿起酒精棉球，誰知原本手背上的傷口居然全部消失了。

　　汗，我的傷口呢？我摸摸皮膚，除了有一點麻，就沒任何感覺了。太神奇了吧！我瞪他，他卻可憐兮兮地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歎氣：「尚尚你到底怎麼了？對我有什麼意見可以說出來。我這人比較遲鈍，你不說，我不明白的。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他抓了抓耳朵，怔怔地看著地板，過了好久，才低聲說道：「……是的，你得罪我了。」

　　我什麼地方得罪他了？！我正要問個清楚，樓下門鈴卻突然大震。自從含真把門鈴音樂換成某個妖族民歌之後，每次來人我都要嚇一大跳。因為那個民歌一開頭就是一個女子尖銳的吼聲。在我聽來，那玩意兒足以拿去拍恐怖電影了，可尚尚和含真卻說那是藝術。

　　尚尚聽到門鈴立即跳起來，跑兩步就變成人形，順手抓過沙發上的褲子衣服，邊跑邊穿。

　　等我追到樓下的時候，門鈴的女歌手已經唱完了一小段，尚尚站在門邊卻不開門，只是發呆。

　　「怎麼了？不開門嗎？」我走過去，就著貓眼往外面看，只來得及看到一片紅色的東西，就被尚尚一把拉回去。

　　「別看，外面的氣有點不對！」他沉聲說著，把我往後推。

　　門外傳來踹門的聲音，嘉右在外面怒吼：「TMD到底開不開門？！是不是把老子的廚房拆了？！」

　　他果然還惦記著廚房。我剛要說話，尚尚突然拉開門，冷著臉瞪他。

　　嘉右披散著滿頭紅發，臉色十分難看，手裡還提了兩個大袋子，滿滿的全是菜。

　　他和尚尚對視了好久，終於冷道：「幹嗎？看什麼？老子的房租可是按時交了，沒你說話的份！」

　　尚尚沒理他的怒氣，只是低頭在他身上聞了兩下，輕聲道：「你回仙界遇到誰了？好大的味道。」

　　嘉右臉色微微一變，推開他逕自走了進來，先去他的寶貝廚房繞一圈，皺著眉頭出來吼：「地上怎麼有灰！我走的時候還沒有呢！你們這幫懶豬，就不會稍微打掃一下嗎？」

　　說著他脫了外套，立即就要戴上手套做清潔，我想勸也勸不了，只好由他去。

　　尚尚坐在沙發上，目光冰冷，盯著嘉右的背影看了好半天，終於說道：「你遇到他了對不對？他怎麼沒跟過來？不是一直想抓我丟進天牢嗎？」

　　嘉右把手裡的拖把狠狠一扔，暴吼起來：「你想問什麼？！痛快點！我是遇到風碩了那又怎麼樣？！我還和他吃飯聊天，說的都是如何逮捕你！你滿意了吧？！」

　　尚尚冷笑起來，說：「惱羞成怒？你知道我指什麼。」

　　嘉右登時大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真怕他動手傷人，那神情真是太恐怖了。

　　他深深吸一口氣，半晌才沉聲道：「我拒絕他了，血琉璃的事情上面是全權交給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插手！」

　　尚尚還是冷笑，嘉右急了，又吼：「管你相不相信！我幹嗎和你說這些！」

　　他埋頭拖地，再也不說話。尚尚也維持沉默，沒一會兒就自己上樓了。

　　我追上去，還沒開口問，尚尚突然說道：「春春，以後不要一個人出去。在家也最好和我待在一起。妖界那裡就算了，如果是仙界為難，事情就會很麻煩。」

　　「什麼意思？」我狐疑地看著他。

　　尚尚頓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我和含真去偷血琉璃的時候，仙界值班的人是嘉右和風碩。我們分開逃跑之後，嘉右去追含真，風碩來追的我。我就是被他打傷的。他是個很極端的仙人，對血琉璃的事情看得十分嚴重，一直盯著我不放。但他的身份在仙界十分卑微，沒有說話的權利，所以一直沒有出仙界為難我。」

　　那又怎麼樣？我繼續瞪他。

　　尚尚又說：「血琉璃的事情，嘉右和風碩的分歧很大。你應該看出來了，嘉右是維和派的，主張溫和解決問題，所以一直沒有下狠手。但風碩不同，他是極端派的。你身體裡可能有血琉璃的消息一定傳到了他耳朵裡，不然他不會找嘉右。嘉右身上全是那傢伙的臭味。」

　　說著他皺皺鼻子，做出一副厭惡的表情。

　　我汗，去了妖怪狐十六，這次又是仙界的人？我最近是不是被黴神看中了？怎麼總纏住不放？

　　我突然覺得頭疼，渾身都累。

　　真是夠了，一點點適當的刺激是新鮮有趣，但過多的刺激，神經會無法承受。我自認神經比較粗糙，但也吃不消了。

　　「讓他來，讓他來吧！乾脆讓他們看個仔細，告訴他們我根本不是血琉璃！不就是抽出魂魄嗎！」

　　我承認自己是疲憊至極地發狠，說完甩手就走，都不知道該怪誰。

　　尚尚兩三步追上來，急道：「不行！春春不能這麼想！你的魂魄絕對不能讓他們碰到！你明白嗎？！絕對不能！」

　　他說得那樣嚴重，幾乎要貼上我的鼻子。

　　我有點被嚇住，怔怔看著他，眼珠離得過近，他的面容看上去有點滑稽，可我卻笑不出來。

　　尚尚，你越來越神秘，越來越焦躁，是為了什麼？

　　我說過，錢大春要相信，就一定相信到底，可你這般姿態，讓我如何繼續信任下去？

　　還是說，我身體裡真有那個血琉璃？你真的騙了我？

　　不，我不願意相信這個，甚至不願去想它的可能性。尚尚不會騙我，或者說，就算騙我，我也認了。

　　你若真的騙我，我不會憤怒，也不會大罵……不——我什麼也不會做，可我會傷心。

　　人類的心很脆弱，很容易就會受傷流淚。

　　所以，尚尚，不要讓我傷心。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他也不說話，只是慢慢鬆開手，放我走。

　　我的肩膀有點支持不住，要垮下來，全身都疲憊。危險隨時都會來臨，是的，這次是仙人，我的新敵人。

　　我該上樓補眠，養足了精神對付這幫怪力亂神的傢伙。

　　沒走兩步，尚尚在後面說道：「春春，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一次也沒有。」

　　我點頭。

　　我知道了，尚尚。

　　你不會騙我。

　　我相信你。

　　天崩地裂了，我也會相信。

　　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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