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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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爹和二哥究竟有沒有投敵叛國,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人郁兒心裡再清楚不過,皇上心裡相信也是清楚的,如果說爹爹他要叛國,那他早先在習慣在蒙古他就叛了,何必要等到今天?」 「放肆!」這是他第一次向我展示著他一國之君的威嚴,所有的恩情這一刻已然斬斷,「即便此次的事還有什麼疑點,那麼赫連家五千血殺武士,還有城東那家醉夢樓裡的事又要如何解釋,難道你赫連家就真的沒有存著那份心思嗎?」 多說無益,想不到爹爹昔日的一番苦心,到頭來只是令皇上對他更加疑心,此事我已經是無能為力,而未涼之事聽來似乎更沒有了轉還的餘地,我失魂落魄的走出了上書房,再無人在這樣的夜給我溫暖,再無人在我彷徨的時刻給我指引,再無人在我無助的時候給予庇佑。夜深了,北風自耳邊呼嘯而過,而我,卻已然感覺不到這份寒涼,哀莫大於心死。 紅牆內的世界就好似一座迷宮,你永遠不知道終點在哪裡,只是窮盡了一生在裡頭兜兜轉轉。進宮也有些時日了,去到有的地方時甚至還會迷路,然而這樣短的時間卻已叫我嘗盡了裡頭的冷暖,我在黑夜中摸索爬行,往後的路我真的不知要怎樣走下去了。 朝安殿內的千人佛,面上表情祥和而平靜,如果這世上真有神佛,在見到這後宮內的種種又會作何感想,什麼因果循環,什麼惡有惡報為什麼我都看不到,我的雙眼所見到的盡是些賞不歸功,刑不當罪。 「為什麼,為什麼上蒼要這樣不公,神佛只知享用人間香火,卻只是這樣冷眼看著,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做!」我終於在朝安殿內千人佛前放聲痛哭,隱忍了這許久的委屈怨恨,便這樣發洩了出來,如果世上真有神佛,為什麼他們不來泅渡我。 「神佛每日受千人跪萬人拜,他們一向是只能尊敬、供奉著,就好比主子為何要給皇上皇后行禮一般,後宮之中很多事是解釋不了的,明日主子一定會很辛苦。不若早些回宮歇著吧!」茗曦從身後走了進來,輕輕替我披上斗篷,「奴婢不才。但宮中的人和事卻比主子看得多的多,這樣的事。主子不是唯一遇到地,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遇上的。既然主子心裡還有不甘,既然主子還有在乎的東西,就不應該這樣自暴自棄,一生地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用來怨天尤人始終是太過浪費了吧!」 我的眼中噙著淚水,正如之前大哥地囑託一般,日子無論怎樣艱難始終是要熬下去,既然我已經不能再為他們做什麼,那就只能保住自己他朝定要討回個公道來,而如今可以做的事還很多。回去暮菀宮的路上,我一直不停的對自己說,屬於我的東西誰也搶不走! 濛濛蒼窘熏起了幾縷玫瑰色地朝霞,內務府趕制的禮服已然擱於桌上。興許是自己起得太早又或是根本一夜無眠,昨夜半夢半醒間仿佛見到了許多人,是夢境在與我為鄰嗎? 約莫五更天。茗曦便來到了房內,因著我如今的處境。伺候我的便也只餘了她一人。沐浴,焚香。塗抹花油,熏發,點翠,描丹……這些繁瑣的程序令得我一陣疲累,旁人在這時候必定是帶著一種無比歡欣的喜悅吧,但為什麼我的心中除卻漲滿的愁苦,什麼也沒有了。 茗曦熟練的用著玉簪挑了些杏紅色地香脂,合著梅花露化開,小心翼翼的輕拍在我雙頰,再將玫瑰色的凝霜沾濕點在我唇上,輕輕暈染開來,只是薄薄一層。我望著鏡中地自己以及忙碌的茗曦,這樣地妝容又是為誰而化,即便是絕世容顏又要給誰來賞,他已不是我地景郎,他的目光再不會過多地停留在我身上,而今這樣做,也許只是為了滿足他內心中一點點的愧疚吧,難道這樣做就要換走我的未涼嗎?我寧願捨下這一身尊容,哪怕餘生要在冷宮中度過,也再無任何怨言,只求未涼可以留在我的身邊。 灰黛色的碳粉,用茯苓霜沾濕化開,茗曦仔細的給我描眉,遠山眉……曾經我的景郎親手為我描過,而今他還會不會記得?銅鏡中那個盛裝的人兒令我陌生,這一定不是我,我以為縱然是絕世芳華也早已凋零在了那個冬天。 絳紅色禮服,那是我最愛的顏色,是錦紫蘇的顏色,一陣莫名的悵然若失湧上心頭。穿戴妥當,外頭早有盛裝的宮娥侯著,陽光格外刺眼我只覺一陣目眩,幸而茗曦一把攙住了我,走過那些太監身旁,忽略去他們木愣的眼神,昂著頭一步步朝前邁去。 紫宸殿前華蓋漫天,鳳簾湧動,漢白玉宮階前,我踏著簇新的宮毯,一級,一級……這彌漫了濃重血腥味、遍佈詭計陷阱的奢華宮廷,它的外表卻是如此金碧輝煌,令人沉醉! 金鑾龍座上,景桓的眼神帶著些微的迷離,那他現在看到的人,是我還是宸妃?曾幾何時那個叱詫後宮的女人,也帶著這樣絕美的容顏綻放在他身前,這一刻他的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太複雜、太殘忍的含義,我在心中輕聲喚著景郎,最後一次揮別那個懦弱的我,揮別那些斬不斷的情誼,也許有一天回過頭來,還為發現曾經他也替我籌備了這樣大的典禮,是愧疚是祭奠又或者是懷念! 朗朗晴空,悠雲眷戀著不願離去,我知道我做得足夠好,我知道我表現得足夠堅強,當景桓的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時,我知道至少我輸得不算太徹底,我知道我還有反敗為勝的籌碼。望著景桓身側的皇后,她依舊溫和的笑著,然而能夠坐的穩皇后的寶座靠的絕不僅僅是溫和謙恭,這一點後宮中的女人都懂,而今她展示在人前的不過是副偽裝的皮囊,不得不嘆服的是,經歷過這樣多的風風雨雨,她依舊高高在上職掌封印傲睨群芳。 容貴嬪抱著未涼站在一旁,我微微抬頭恰好見到未涼在繈褓中手舞足蹈的,口中喃喃有聲。未涼,未涼,娘好想你,是娘沒用,娘答應你,定要讓你早些回家。景桓從座上起身,親自攙了我起來,這在旁人眼中該是怎樣至高無上的尊容,我嘴角一揚展露給景桓的是一個無比嬌美的笑顏,從今往後在他面前出現的我便要一直保有這張笑顏,這是我的偽裝也是對他的報復,只會對他笑著,而心門卻再也不會為他敞開,或者,從來他就是不在乎的,我在賭,人生不就是一張最大的賭盤嗎?贏了,功成名就,輸了,便是萬劫不復! 如果非要說這個典禮中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那便是至少可以看到未涼,容貴嬪畢竟是個沒有生育經驗的妃嬪,而那些嬤嬤們雖不敢不盡力,但粗枝大葉就難免了,見不到未涼我心裡總覺得空空的,聽說為了照顧好皇子皇后娘娘已著容貴嬪一併住入來鳳殿,她們兩個女人間究竟有什麼樣的糾葛,我自無暇理會,只是千萬不要傷著我的未涼。 即便被冊封為妃子,內務府那班看天做事的人,對於暮菀宮的一應要求總是推脫再三,這樣坐在正殿內我卻是無緣的顫抖起來,茗曦又給我添了件衣裳,原本她正要去找那些人理論,我卻不忍她平白的再去遭那些白眼,那些人的意思我懂,在他們看來我為赫連家的事所牽連,能夠保住性命住在宮裡就算不錯了,而我又新近被冊封,一時間他們也吃不太准了,是以也不至於做的太絕。 不管日子多艱難那都是可以忍受的,然而心靈上的折磨卻叫我痛不欲生,我推開窗冷風從我耳邊呼嘯而過,仰首星空,望見的依舊只是深邃的夜空,見不到一顆明星,不是說人去了就會化做天邊的星嗎?他們會為你照亮前路,會守護在你身邊在你孤單無助的時候,給你些微的光熱,為什麼我看不到?碧兒,玉姐姐你們在上頭還好嗎,也許你們是幸運的,至少得以解脫,好過我用這一生去承受。 我不由得歎了口氣,這樣的日子或者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每一天我都這樣唉聲歎氣的,會不會就猶如秋日裡的葉一般,隨風飄零最終化為塵土滋養大地,卻是在合窗之時望見茗曦的屋子裡竟是黑漆漆地一片。甚至連炭爐的火光都已看不到,這傻丫頭在做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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