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一一六


  而擋在那些禁軍前頭的,正是身披銀色戰甲的永郡王以及他身後的三千鐵騎,也許景桓在臨走前已然料到會出現這樣的局面,這才調了永郡王來替他守城吧,眼下看來是一派勢均力敵地態勢。但倘若加上城外的步軍,那麼永郡王這邊的壓力便不是常人可以體會得到的,這個我曾經愛過的男人猶如天神般立在最前頭,這一次他又是為什麼而戰呢按說只要太后下詔,今日這一場干戈大可避免,即便是對於皇甫聞人來說能夠和平演變自是最好的方法,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處,心裡也在盤算著我該不該賭這一把,是站在這裡看到戰鬥的最後。還是聽從林叔的安排出宮去,雖然走出這片高牆是我一直以來地心願,然而真正走了出去便再也不能回頭了。我所隱忍的那些,我心中的那些不甘就此也要劃上休止符。

  「妹妹這樣地身子。怎的還站在風口呢?咳咳。」身後傳來一聲再熟悉不過地聲音。雖然對於走出淩煙閣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地,但我印象裡的那個她始終應該是個單薄如水的女子。原來人終究是不能為自己而活。

  「每每起風容貴嬪也總是開始咳起來,實在不當陪著菀鬱站在這裡的。」執拗的不肯再喚她一聲姐姐,在她眼裡或者已將我視作是皇后一邊的吧,而我也早已有了那樣的覺悟,我們再不可能像從前那般。

  「你說今日一戰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呢,太后她即便是對皇上有什麼不滿,但也絕不希望一直以來作為棋子的皇甫丞相,將來成為控制寶座上人的幕後黑手,她以為只要待宸妃甚厚便能平息那幫人的狼子野心,殊不知她越是妥協越是給自己貼上了催命符。」一向溫婉的容貴嬪竟會說出這樣一番大逆不道的話語來,也許也是預料到興許這宮裡的人,包括她自己都難逃這一劫了吧,與其躲在後宮中擔驚受怕不如來親眼望著這場殘酷的交鋒。

  我們就這樣注視著城樓下陷入僵持的護軍,永郡王回轉身仰首向城樓這邊望來,雖然隔了這樣遠我依舊能夠想像,當他看見我並未隨著他們事前商定好的離開皇宮,相反卻是站到最前線,永郡王面上的表情一定非常古怪。果然不多久便是見到一個小兵跑上了城樓,在向我和容貴嬪行了大禮後,便是將底下那位的意思傳達給我們:「眼下的局勢兩位娘娘已然清楚,還請娘娘為皇上為大胤保重自己,隨了小人速速離去。」

  當站到城樓上的那一刻起,我便沒再把自己當作是那個後宮中期期艾艾的小女人,景桓的密旨雖也應允了我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離開皇宮,然而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爹,說沒有感情那都是假的,我能為他守住的東西不多了,即便如今他下落不明,我也盼著他終會平安歸來。我是赫連菀鬱,是護國公的女兒,是景桓的菀妃,我站在這裡代替著景桓來注視這一場血腥的鬥爭。

  絲毫不理會小兵的萬般勸說,更是探身上前沖著底下的三千鐵騎喊道:「當今皇上,一代聖主明君,懷柔天下,你們都是大胤的子民,都是天子的護軍,而在你們面前站著的是心懷鬼胎之人,他們這是要陷大胤于水深火熱,天子護軍不畏他氣焰熏天,更不懼他恃兵脅迫。」這樣的場景讓我不由得想到昔日在西山圍場時的場景,當一個人總是容易陷入回憶中,是不是預示著她已經老了?

  永郡王將配劍高舉過頭頂大聲呼喊著:「吾皇萬歲,誓死保衛皇宮!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身後那三千同樣身披銀甲的鐵騎也是不住的呼喊著「皇帝陛下萬歲,誓死保衛皇宮!」雄渾之聲劃破長空。

  既能走到這裡,皇甫浮竹想必也是心中有所計議的,遠遠的只見他拔出長劍:「殺一個鐵騎兵賞銀萬兩,摘了永郡王的腦袋賞金萬兩,活捉城樓上那兩個妖女要什麼都行!」

  雙方已經是劍拔弩張,是要血流成河了嗎?

  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寒風呼呼的從耳邊擦過,連空氣中都開始彌漫起殘酷的味道,我以為我站在這裡,馬上就要見證一場大胤開國來最慘烈的宮闈廝殺。永郡王面上的表情我看不清,生在帝王家早已拋卻了親情,他站在這裡又是為誰而戰,離得紫宸殿的那個寶座這樣近,難道他就一點不想上去坐一坐嗎?我發現其實自己一點也不懂他。

  「王爺!」便是在雙方對峙之時,卻聽正陽門內傳來一聲女子的喊聲,只見一名紅裝女子穿過重重守衛,從正陽門內狂奔而來,此人除了寧若還會是誰,原來這就是她今日偷偷進宮的原因啊,我想原本永郡王一定為她做了妥善的安排,只是這個小女人卻並未乖乖聽從。

  絲毫不理會永郡王的詫異,寧若就那樣張開雙臂面朝皇甫浮竹擋在了永郡王的戰馬前:「什麼國家大事江山社稷我不懂,我只知道你們要從正陽門進去便要從我與王爺的屍身上踏過去,我是一個婦道人家,我只懂得保護我的丈夫,替他守住他想要守住的東西。」從沒想過一向文質彬彬的寧若會有這樣的勇氣擋在千軍之前,她抬頭望向我時,那種眼神我看不透。依稀又想起木蘭圍場中與寧若的那場賽馬,她明明是那樣的身子,明明知道自己會輸卻還要堅持下去,她的執著興許只是因為她太在乎了吧。

  永郡王下得馬來對寧若說了些什麼我不得而知,他只是緊緊將寧若擁在懷中,而後將寧若一把拖上自己的戰馬,高舉起戰刀:「將士們,咱們生死與共。為了大胤的江山社稷拼了!」儘管永郡王的鐵騎各個都是訓練精良,但皇甫浮竹的禁軍明顯在數量上占了極大地優勢,遠遠的我甚至已看到了他面上輕蔑的笑。

  劍已出鞘。今日地正陽門註定是要血流成河了,我閉上眼不忍再去看。身旁的容貴嬪也是緊握著我地手,然而良久卻並不曾聽到兩軍對壘的廝殺聲,取而代之的是整齊的腳步聲,禁軍的隊列開始有些混亂,鐵騎軍地視線為禁軍所阻一時間也是理不清頭緒。然而永郡王卻是加倍警惕起來,原本他的鐵騎就在數量上少於對方,如今來的很可能是對方的增援部隊。然而我在城樓上卻是看得分明,眼下正有一支身著藍色鎧甲的步兵從西邊朝著正陽門而來,為首的是一名老者,身披藏藍色大氅駕於黑色戰馬上,這支部隊的大旗上三個大字赫然醒目——並肩王。

  看來永郡王與大哥已然是說服了這位並肩王出山,如果此次率領步兵前來的是榮親王世子,那即便是永郡王的鐵騎恐怕也守不住皇宮了吧。這其中地細枝末節我相信總能有人來告訴我的。皇甫浮竹的禁軍在永郡王與並肩王地內外包抄下很快便敗下陣來,或者說像皇甫浮竹那樣的人,在這樣地情勢下自然沒有再多做抵抗。他斷不會為了他爹那個可笑地理想而在這裡犧牲了自己。

  然而最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當並肩王地步軍收拾完戰場後。在他們身後又出現了一列車駕。整支隊伍統一是明黃的色調,完整的一副天子儀仗。景桓?我也是迫不及待的奔下城樓。這些日子以來內心裡的惶恐此刻正被一種莫名的喜悅所取代。

  當我走下城樓時,鐵騎兵紛紛下馬行禮,而步軍也是跪了一地,我稍稍提起裙擺為的是能再走得快些,然而就在我即將靠近景桓的車駕時,最前方的大哥卻是攔住了我,他沖我使了個眼色,我雖不明白卻也不再堅持。

  待景桓的車駕行至正陽門前,將士們三呼萬歲的喊聲徹貫長空,大胤的王這座皇宮的主人安然歸來了,我知道的我從來都是知道的,景桓答應過要陪我守歲,陪我看新年的煙火,他不會食言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