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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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婕妤的話,奴婢爾芙原本是承禧殿清掃院落的婢女!」 「難得今時今日你還能留在這裡伺候主子,旁的下人們早已是作鳥獸散了,你為何會要留在這裡?」我只是好奇,如果說喧哥哥去替宸妃診治是出於一個醫者悲天憫人的心懷,那麼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宮女又是因為什麼呢? 「奴婢其實沒有想太多,只是與其再小心翼翼的去適應如何照顧別的主子,倒不如留在承禧殿還自在些,奴婢自打進宮便在承禧殿當差了,雖然只是個清掃院落的丫頭,但宸妃娘娘的脾氣殿內的每一個下人都是瞭解的,娘娘她其實並不如外人看到的那樣,平日對我們下人也很體恤,但凡皇上有什麼賞賜她也會打賞給我們下人些。其實奴婢不懂為何娘娘為落得今日的下場,但很多話是奴婢不該多嘴的。奴婢方才見項大人朝正殿走去,想必也是婕妤娘娘帶來的吧!這個時候別的娘娘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婕妤娘娘卻還雪中送炭,奴婢不自禁的就對娘娘說了這許多了。」爾芙這丫頭看來也不過與小蠻年紀相仿一臉的無邪,或者這樣的時候宸妃正需要這樣一種安慰吧。只是雖然聽得爾芙這樣說,卻也絲毫不能消磨我心中的恨,我是恨著承禧殿的這個女人的。我恨她害死碧兒,卻更恨她使我改變至此。 「爾芙你說的很對,許多話是不該下人太多嘴的,茶都涼了換一壺再送去吧!」因著對宸妃的恨,我對這個丫頭也是絲毫沒有好感,然而面對我的疾言厲色她卻依舊笑嘻嘻的轉身去換茶了。 突然只聽得正殿內傳來一陣瓷器碎裂之聲,我疾步朝殿內奔去,便只見宸妃推落了滿桌的杯盞,而喧哥哥卻依舊鎮定自若的在那寫著方子,見我進來那個女人便大聲喊叫著:「你帶他來做什麼,難道你們害得我還不夠嗎,還要來毒死我嗎?你們這群魔鬼!」她不斷的叫駡著,不住的摔東西,喧哥哥只是將方子重重按在桌上:「如果你不想死,就按著我開的方子吃藥,言盡于此望娘娘好自為之!」隨後喧哥哥又向我一行禮便走出了承禧殿。 宸妃跌坐在一旁,我緩步走了過去在她身前蹲了下來:「我的確很恨你恨不得你死,但那樣的死對你來說太便宜了,你能忘記自己在碧兒身上留下的傷疤,我卻永世難忘,我會討回來的。」 「那看到我今天的下場你滿意了嗎?你們滿意了嗎?」她幾乎是用盡所有氣力吼了出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還有什麼值得同情呢?我會好好看著的,用我的眼睛好好看著,看著這個女人慢慢品嘗她自己釀制的苦酒。 「項大人是碧兒的夫君,但他說他更是一個醫者,他說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認為這樣的人會想害你嗎,別誤會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不想浪費了他的一番心血。」承禧殿我是片刻也呆不下去了,從跨入殿門的那一刻起,我便不時的想像著碧兒是如何在這裡度過人生的最後時光的,想到這裡便忍不住一陣心痛,我不知道喧哥哥在進到這裡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更不知道他在替一個殺死碧兒的兇手診治時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我無法理解他那種醫者的信仰。 「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 「不要謝我,我仍然恨你!」我自顧朝門外走去。 「如果我說不是我,所有的事不是我做的,你信嗎?」她的聲音很低卻恰好飄入我耳中,我也只是稍稍停下腳步,只是片刻便繼續朝外頭走去,頭也不回。一遍遍問自己,我恨錯了嗎?想起在來鳳殿聽到的一切,我不禁懷疑起來,但躊躇也只是片刻的,即便一切都是姐姐出謀的,我也依舊恨著宸妃,如果沒有她姐姐或者就不是這個樣子。 皇宮中的生活使我一次次的陷入信任危機,為什麼我全心全意去相信去依賴的人,反而是將我出賣的最徹底的人,我很想知道是為什麼?難道為了爭寵就什麼都可以用來出賣,用來背叛嗎? 「主子,您回來啦!」茗曦一早已經侯在暮菀宮外,我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溫暖,至少這樣的冬夜還會有這樣一個人替我掌著燈等著我歸來。 「我早說過不用在門口等我了,這樣冷的天該是在屋裡暖和暖和的。」我將手中的暖爐塞入她懷中,她的手指早已凍得冰涼。 「主子,皇上等您許久了,小蠻,在裡面伺候著。」 正殿內傳來的歡笑聲使得我不禁停下腳步來,我望向茗曦她也是一臉的尷尬,小蠻本是紫宸殿的人與皇上親厚些倒也分屬平常,我刻意去忽略那些刺耳的笑聲,然而行至殿前便釋然了,待見我出現在正殿,景桓忙將手自小蠻的腰上收回,而小蠻也是低垂著頭整了整衣衫退至一旁。我淺笑著迎了上去,心底不再是一片荒蕪,那些早已捨棄的東西又怎能再傷到我了呢? 「郁兒今日怎這麼晚回來,朕可是等了你好一會了,幸而有小蠻在此處陪著朕說說笑話。」景桓倒是表現得落落大方,或者這樣的事於他來說也分屬平常吧,天下都是他的更何況皇宮中的女子呢? 「臣妾覺得總呆在屋子裡,實在是有些乏味便四處走動走動消遣消遣,皇上怎不差人去尋了我回來呢?」我也曾想過或者可以將心交給眼前的男人,然而即便他有太多太多的無奈,太多太多的苦衷也斷不能這樣一次次叫我心冷啊,在他面前我雖是笑著的,然而心卻是木然的。 「原來郁兒開始覺得悶了,那不如朕帶你去個地方,上回聽尹世哲提起醉夢樓朕便十分好奇,而今又聽伊犁提起甚至連朕的大臣們都喜歡去那裡消遣,朕更是好奇起來,然而朕最好奇的便是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吸引了甯守則這個老頑固也常往那裡去。」 難怪茗曦提起他爹爹伊犁大人時總是淡淡的,照著茗曦的性子是極看不起自己的爹爹靠著獻媚步步高升的吧,也虧了伊犁大人我才會有這個機會去看看這座我一手策劃起來的京都第一樓。 自從上回木蘭行獵歸來後已是許久不曾踏出宮門了,對於妃嬪來說得以跨出宮門是件極度奢侈的事,而在我初入宮時能夠跨出昭慶門則是我所有的守望。當馬車碾過仙鶴橋時,沒來由得想起上燈節時永郡王所猜的那個燈謎:不在梅邊在柳邊,個中誰拾畫嬋娟,團圓莫憶春香到,一別西風又一年!只可惜在木蘭圍場互相將心扉敞開後,便註定了此生的陌路,或者敞開的只是他的心懷,而我一早亦將這些情愛深埋心底,任其在見不到光的地方慢慢腐爛,因為我不僅僅是赫連菀鬱,我的肩上更是負擔著赫連家的聲名與榮辱興衰。 「郁兒你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入神?」景桓的聲音終於將那個神遊的我又拉了回來,我整了整衣冠笑著道:「主公,郁兒只是有些想家了,爹爹和二哥出征了,大哥又時常不在家,郁兒心裡有些掛念娘親她們。」 景桓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總是很溫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溫暖我涼透了的心,他微微歎了口氣:「朕可以說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卻也可以說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或者你會說朕是個不知足的人。但就好像對你,朕擁有很多能給你的卻很少,朕知道郁兒最想要的是什麼,可是朕卻給不了也自私的不想給!」我們之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而這種沉默又瞬即被打破,馬車停了下來,伊犁大人掀開簾子安順便立刻迎了上來攙扶景桓和我。 下得馬車卻只見一座淡雅的水榭出現在眼前,秦淮河上不知何時竟多了這樣一處,小榭兩面臨水正門對著王府大街,門前掛著一張鎏金招牌上書「醉夢樓」三個大字,落款竟然是董其昌,沒想大哥竟能請動一代書法大家題匾,想是那雲遊四方的大家也曾踏足於此吧!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樓上傳來吟詩的聲音,但隨之而來的更是一片叫好,連景桓也禁不住讚歎起來。好一個奔流到海不復回啊,我與景桓也相繼踏入醉夢樓,此番外出我著了男裝畢竟這種地方女子是不適宜進出的,環顧四周發現此處並不像旁的煙花之地般門口站滿了花花草草,甚至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個窯子,樓內陳設甚是雅致聽說都是交給了那個叫柳毅的人去辦的,看來大掌櫃將這裡打點得很是妥當,待我們進樓卻只見一名年輕的夥計迎了上來:「敢問幾位客官可有吟風帖?」 「難道來此處消遣還要請貼不成?」景桓狐疑的問道,而只見那夥計也是輕笑著搖頭,一副恕不奉陪請回的模樣,伊犁大人見狀忙從袖中掏出張淡紫色的帖子遞于夥計,夥計這才賠著禮一邊做出請的手勢,我細細觀察過此人,這夥計年齡與大哥相仿,只是我卻覺得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一種讀書人的風骨,看來竟不似個跑腿的夥計。 「看來醉夢樓的確有些意思,連個跑腿的夥計都是這般儀態。」景桓饒有興致的往了樓上去,伊犁大人則解釋道:「醉夢樓有個規矩但凡每月十五這一天都會舉辦個詩會,但與會者必須持有吟風帖方能入內,而也只有在這一天君姑娘才會露面,普天之下的男子又有哪一個不想見識下『賽貂蟬』的風采呢?但是吟風貼只有十張,月初時由醉夢樓裡發出外頭的人為這一張帖子可是爭破了頭啊,奴才這一張還是侍讀中書赫連公子所贈呢!」 「帖子到了青寒手上,也可謂是暴殄天物啊!」景桓大笑起來,我也跟著一揚嘴角,真是個巧點子啊,莫怪醉夢樓在短時間內便一躍成為了京都第一樓,人總是這樣得不到的卻是最好的。來到二樓卻見幾名士子之流分坐在兩側,正前方立著一張屏風,屏風後隱隱可見一罩著面紗的白衣女子。縱然看不真切但那一股子渾然天成的韻味卻深深震撼了我,方才那名夥計引著我們在一旁坐下,伊犁便開始向旁坐的人打聽起來。 「敢問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甯武城家父乃是禮部尚書,閣下如何稱呼。」聽得原來是寧大人家的公子景桓也不由得掃眼過去,卻是微微搖頭,想必他也在為甯大人惋惜吧,甯大人為人率直剛正不阿,而甯家公子急急將家世拖出抬高身價,為人也由此可見一斑。 「原來是寧大人家的公子,久仰久仰在下幾個不過是路經此地的商人,機緣巧合之下得了吟風帖後便也想來見識見識,不知幾位如今正在做什麼?」那甯家公子聽得此言立刻面露鄙夷之色,仿佛當我們是瘟疫一般稍稍坐遠了些,仕農工商在大胤商人的地位還是十分底下的,許多人縱然家財萬貫卻也依舊要遭人白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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