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二九


  「郁兒你受罪了,是朕沒有保護好你、」景桓伸手過來,覆著我的手背,微微使力一握,然而看在我眼中卻好像刻意在景祥面前,急於表示些什麼,景祥的眼裡劃過絲絲落寞,只是短短一瞬,這難道又是我的幻覺嗎?

  廳內的氣氛一時間倒也有些尷尬,只是景祥的面上絲毫看不出任何變化,依舊冷冷的,他不過是兀自喝著茶。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郁兒倒是聽得稀裡糊塗的了。」雖然從景祥的話語裡我已猜出了幾分,但卻依舊想聽皇帝親自說出口。

  「郁兒不必擔心,那個換藥的小太監已叫朕仗斃了,今夜朕不能留在這陪你了,與皇弟還有些事要談,你好生養著吧。」

  「臣妾恭送皇上!」我微微福身,故意垂低了頭不去看景祥離去的背影,但猛的只覺誰將一小團紙塞了給我,抬頭看,景祥那如千年寒冰的面上竟蕩起一絲紅暈。

  錦紫蘇花圃我已多時不曾踏入了,自淩煙閣出來後,我便似下定了決心般,日後決不讓任何人再將我當軟柿子捏,無疑景祥、這片花圃便是我的軟肋。花圃內芳香宜人,仍舊是大片大片奪目的紅,我展開手中的紙團,這是景祥的字嗎,雄渾有力卻又不失瀟灑。

  「放棄吧,你不可能鬥得過宸妃的,她的身後擁有的不僅是皇甫家的勢力,更有著皇兄對她的寵愛,不要再讓自己受罪了,我……」短短幾句,我卻很想知道景祥那沒說完的話會是什麼,他要我放棄,要我不要讓自己遭罪,是在心疼嗎?那個「我」字後跟著的會是「會心疼」嗎?不管怎樣,我就這樣欺騙著自己。只是,景祥請你原諒我,我已經不能放棄了,我不想所有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我也不信有什麼人是能夠永遠不輸的。

  「主子,外邊風大,我們進屋去吧!」茗曦不知何時已立在了我身後,將斗篷披在我身上,我長歎一口氣:「茗姐姐,皇上所說的那件事……」

  「奴婢聽說此事是皇后娘娘,親自去到紫宸殿稟告給皇上的,而皇上也輕而易舉的找出了那個換藥的小太監,只是,聽安公公說皇上還未及審問便令人將小太監拖出去仗斃了。」我知道其實茗曦是很不喜歡去理會宮中的是是非非的,但有些事只有靠她去打探,換做碧兒或小蠻只怕會節外伸枝。

  是皇后親自稟告皇上的?或者皇后一早也猜到了是宸妃一夥所為,只是她比我高明的預料到了結果,所以才將整件事稟明了皇上,這樣一來她既犯不著做那個惡人,又不會因此而得罪於我,而交由景桓來做,絕不會有人怪罪他,他特只需對我稍加安撫,此事便可以就這樣不了了之。

  我燒掉了景祥塞來的紙團,如果說在聽了皇上給我講的,有我們兒時的故事後,曾對他有些不同於前的情愫,那麼如今那些躍動著的火苗便被他對宸妃一次次的包庇,一次次的縱容而澆熄了。

  項竹喧再來夢東園時,身上已披著朝服,他果然守諾而進入了太醫館,跟隨他而來的還有皇后與董修媛。皇后也只是隨便問了幾句,又向喧哥哥詢問了些我的病情,一直立在旁的董修媛倒是熱絡的坐在我床頭說道:「妹妹也病了好些日子了,怎麼也不見好呢,該不會是屋子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剛好宮裡請了些薩滿法師做法避邪,不如也叫他們來妹妹這看看吧。」當她的手觸到我指間的玉扳指時,像觸了電似的抽了回去。

  「郁貴人風體違和,乃是昔日的風寒未能完全根治,鬼神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不然還要我們這些御醫做什麼。」喧哥哥一邊開方子,一邊又看似無意的將董修媛的話頂了回去,薩滿法師?宸妃又想搞什麼鬼,猛然間明白過來,莫不是宸妃真以為我被徐婕妤的冤魂上了身吧。

  「項大人的話雖也是這麼個理,但鬼神之說也不可不全信,反正傳來薩滿法師在前院做法,也不會影響到郁貴人休息不妨試試,據說前朝的華太后有腿疾,就是召了一幫薩滿法師做法,又喝下了金木水第二天就能下地行走了。」皇后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董修媛之所以說出這些話來,必定也是宸妃的意思,這一次宸妃又想搞出什麼花樣來,我也是十分好奇。

  「皇后娘娘說得對,鬼神之說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召來薩滿法師做法也是未嘗不可,一切就煩勞董修媛安排啦。」我此言一出,屋內的眾人面上表情各異,董修媛笑得怪異,似是得逞了某項陰謀,而皇后臉上則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剛才那些話也不是她說的一樣,倒是喧哥哥眉宇間湧起一片憂色。

  遠遠的只望見董修媛的身後,跟著三名身著黑底彩紋寬袍的薩滿法師,他們臉上帶著的鬼臉面具甚是駭人,那猙獰的表情活像是地獄中爬出的惡鬼,據說這麼做也是為了能起到嚇跑小鬼的作用。他們在院子前叮叮噹當的弄出好些聲響,引得秋浣宮中的婢女都跑來了西苑看熱鬧,他們吵得我頭疼,於是乾脆令茗曦扶我回內殿去。

  沒多久一向喜歡熱鬧的小蠻跑了進來,開始繪聲繪色的給我們講起了薩滿法師是如何做法的:「那些薩滿法師做法與我們中原人可大不同呢,他們先是要在一個尖尖的小木棍上刻些什麼,而後又放到火裡一起去燒,真奇怪!」

  我留意到茗曦面上那不自然的表情,她的眼裡滿是驚懼,但轉瞬又恢復如常:「茗姐姐可是身子不舒服嗎?」

  她兀自捋了捋頭髮,似是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般,顫抖著說道:「奴婢也希望是奴婢猜錯,若一會那些薩滿法師端了金木水來,主子千萬別喝,請主子寬恕了奴婢的罪,事關重大奴婢也不敢妄言,總之主子千萬別喝那碗金木水。」

  一向言行謹慎的茗曦聽了小蠻的話後,竟可以失態至此,我於是又想起了昨日裡皇后在說道,那個前朝太后因為喝下金木水而又能下地行走時的神情,前朝何來身患腿疾的太后?那麼皇后也是在暗示我那碗金木水有問題。

  「參見郁貴人,給郁貴人請安!」三個薩滿法師進屋給我請安的聲音打斷了我所有思緒。

  此時屋內薩滿法師所帶的鬼臉面具,看來越發顯得猙獰,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手中的那個金碗上,裡面灰呼呼又散發著膠木味的液體,耳邊不斷的回想著方才茗曦說過的話:主子,您千萬不要喝!皇后刻意提起金木水的那一幕也不斷的湧現在我眼前,薩滿法師已端著金碗跪在我面前良久了,我應不應該去接呢?

  據說若當面拒絕了薩滿遞來的金木水,便會有不詳的事發生,到時宮裡若出個什麼事,我可擔不起這駡名;再者,聽說連景桓都對這些法師們禮讓三分,我區區一個貴人又怎敢拒絕薩滿的祈福。

  「等一等!」正在我躊躇間,項竹喧自園外而來,他平常總是這個時辰來為我看診,在向董修媛行禮後,便兀自走到薩滿法師面前,一把奪過金碗嗅了嗅,而後立刻丟出了門去。

  「你是誰,你可知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三名薩滿法師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面具下他們的表情我看不見,但言語間卻充滿著暴戾之氣。

  「我不管你們薩滿的地位有多麼尊崇,也不管那個所謂的拒絕薩滿的要求,便會帶來不詳的傳言是多麼可笑,我只知道郁貴人絕不能喝下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郁貴人的鳳體若有任何閃失,可是你們區區幾個薩滿擔得起的嗎?」項竹喧氣急敗壞的摔下藥箱,又責怪的望了我一眼。

  「法師這是太醫館的項大人!」我也無意要為項竹喧解釋些什麼,這些薩滿法師要對我做些什麼,他們心裡自然清楚,只是被喧哥哥這麼一鬧,怕是難以回去向那人交差了吧。

  董修媛哪能料得到事情竟會突然峰迴路轉,而完全偏離了她們設想的軌道,邊上又還有那麼多人在等著看笑話,於是尷尬的沖我笑道:「看來今日妹妹也累了,項大夫又過來了,那我就先帶著法師回去了,別的姐姐還等著呢!你好生歇著吧。」

  待董修媛帶著三名薩滿離去後,茗曦也是長舒了口氣,而小蠻更是一臉嫌惡的跑到門外,將那個金碗踢得遠遠的。茗曦立刻遣散了那些圍觀看熱鬧的宮婢,關上房門悠悠說道:「這些薩滿法師分明就是被人收買了的,而他們方才在院子裡所謂的施法驅邪,不僅救不了人反倒能害了人性命去。」

  「茗姐姐,給你,這可是小蠻好不容易從打掃院落的姐姐那裡搶了回來的,只是因為被火燒過,剩下的也只有這一小塊了。」只見小蠻手裡拿著塊燒焦的木頭,而最奇怪的是那木頭上竟還刻著我的時辰八字,下面那個八字是誰的我不清楚,但為何薩滿法師要將這樣一塊木頭投入火盆呢?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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