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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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兒非要揭穿了朕嗎,醪糟圓子雖是甜美,卻又怎及得上我郁兒的笑那般醉人呢!今日天氣不錯,郁兒想不想出去走走,聽小順子說近日花園裡的菊花開得不錯。」他攙了我往外走,事實上他又哪容我來得及說個「不」字呢,安順見了我也是恭恭敬敬的施禮,常聽人說那些個品階較低的妃嬪,在路上見了安順都還要微一欠身,雖說傳言畢竟有些誇張,但也足見安順在皇上面前的地位,那他又為何對我如此恭敬。加之前幾次的接觸,我知道那份恭敬並不僅僅是因為今日皇帝在場。 如果我有一雙眼睛,能夠看到未來,那麼當景桓攜我步出夢東園時,我定會佯裝跌倒,用盡所有辦法不去到春芳亭,不遇到那個人,因為背叛與猜忌是那樣令人心寒與恐懼的東西。 正是秋風漸起時,滿地飄零百花殘,花落斷腸嘯滄桑,一支雛菊送爽來。這一路行來,御花園內那些無勝嬌羞的花兒如今卻落了一地,而春芳亭四周的菊花卻正綻得最盛,景桓攜著我朝亭子走去,他的手總是暖暖的,令我感到被包容被呵護。遙遙望去,卻早有佳人為滿園菊花所引,亭中只見一衣著素雅的婦人隻身端坐。 「臣妾參見皇上!」見得我們走來,她忙起身相迎,不知怎的在她身上似乎有種與眾不同的味道,仿佛萬綠叢中一點紅那般清麗脫俗,儘管未施脂粉,但更勝卻後宮無數。 「小婉今日風大你怎麼跑了出來呢,昨夜朕還聽你有些咳嗽。」見得皇帝去攙她,我便也向她見禮道:「菀郁見過董修媛!」小婉,記憶裡似乎也曾有個人這樣喚過我,眼前之人正是新近才被晉封的董修媛,據說也是夜夜專寵的主。原來一個男人的心是可以分作這許多的,皇后、宸妃甚至是陸昭儀她們只是分得比較多罷了。景桓是從不在夢東園中留宿的,這倒正遂了我的願,望著亭中兩人,我仿佛是多餘的一般,沒來由的想起初次進宮時,走在甬道上想起的話:吾只願求得一心人,白頭永不離! 景桓是知道的,我一向喜靜也常寡言,因而與董修媛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原本我還在納悶像今日這天氣,董修媛為何還輕搖一柄扇子,她卻轉過話鋒向我道:「聽皇后娘娘說郁貴人繪製的扇面精美無比,且看看我的,興許畫工比不得郁貴人,但臣妾自己覺得倒還不錯。」董修媛將扇子呈在桌上,小蠻也新奇的探頭來看,突然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失聲道:「主子,這兩句詩好生眼熟啊。」她自然眼熟,那是我原本替皇后繪製的扇面,而後卻沒了蹤影的那頁畫紙,她說她眼熟?她怎麼可能眼熟,她又幾時見到過。 聞言,景桓不語,這扇子竟平白無故的扯到了我身上,而對於小蠻的失禮景桓與董修媛又像是刻意忽略了般,這其中一定有文章,我於是先聲道:「原本皇后娘娘囑了菀鬱,替她繪個扇面,沒曾想剛繪好的畫卻被風吹走了,而那兩句詩也正是菀郁初踏園子時的一時感慨。」 「昨日夢,與卿相攜洛城東,共賞牡丹園。今朝醉,孤自徘徊京尹外,獨步櫻桃溪。夢,東,園,妙極妙極!」董修媛輕聲念著,面上露出一副欣喜之色,我直覺那宛若春風般的笑顏中定是隱藏了些什麼。 「朕的郁兒果然文采出眾,莫怪乎朕一見這扇子便有種熟稔的感覺,原來是出自朕的郁兒之手啊。」他雖是笑著的,但他的臉卻是漸漸僵了下去,眼神中隱忍著一觸即發的震怒,而此時的董修媛還不知察言觀色的,一個勁叫嚷著要景桓賞些東西給我,春芳亭中的我如坐針氈。 「賞,朕一定會重重的賞!」 …… 見我面色不好,景桓便讓我跪安了,命了安順送我回園子,安順苦著臉望向我,低低的歎了聲氣,我心中一凜。走在身後的小蠻也是輕輕一拉我的衣袖,附耳低聲道:「菀主子,不知奴婢是不是說錯什麼了,不過奴婢越想越不對勁啊,董修媛扇上那兩句詩奴婢知道,皇上是一早便見過的,就在紫宸殿永郡王的摺扇上。」 我倒吸一口涼氣,為何皇上今日會執意邀了我去賞花,為何這樣的天氣董修媛竟還搖著團扇,想到這些我的心便寒顫不住,甚至不願再去想那兩句詩,緣何會出現在景祥與董修媛的扇上。 秋風瑟瑟,無論你是多麼奪目的嬌花,無論你擁有怎樣的萬千寵愛,終究是敵不過時光,這樣的季節便註定凋零。身邊陪侍的茗曦一如初時那般從容,波瀾不驚的神情從未曾改變過,這整一個下午我只靜靜坐在廊下,望著滿園的海棠。 春芳亭內小蠻喚的「主子」,其實是皇上,她在紫宸殿當了這許久的差,怕是一時也未轉過口來,她說她覺著眼熟,那是因為在御前奉茶時恰好見過永郡王的摺扇,景桓一早便是見過的,他一早就知道董修媛的陰謀,卻還是無動於衷的看著我被刺得遍體鱗傷,又或者他自己正是這場陰謀的策劃者。 這一切定是與我那晚丟棄的畫紙有關,顯然有心人好好利用了這張畫紙。還沒來得及等我往下去想,便只聽碧兒怯生生的來通報,說是陸昭儀邀我過去敘敘。 「樹大總是容易招風,而妹妹前些日子鋒芒太露,恐怕早就刺痛了有些人的眼了吧!」陸昭儀慵懶的靠在軟榻上,一手撫著懷中的小貓,這是前些日子皇帝賞給她的,說是波斯進貢來的。 我放下茶盞,略一沉吟:「原來姐姐都已經知道了啊,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妹妹是個明白人,姐姐也不用多說什麼,在這皇宮之中只有也只能相信自己,不是你付出了多少真心,便能同樣收穫多少的。更何況如今你已站在了懸崖邊,那些越是你親近的人,到最後興許咬得你最痛,不要相信任何人,也包括我!」她笑得如此妖豔,似一朵絕美的花,明知花枝上帶刺卻叫人忍不住去摘。 自秋浣宮回到夢東園,我便一頭栽在了床上,什麼也不做只靜靜躺著,陸昭儀這是在提醒我要小心身邊的人嗎?皇帝新派給我的宮女們,我也只打發了她們做些粗活,甚至連小蠻也是提防著幾分。那麼我身邊的就只有……能和那幅畫扯上關係的也只有她了,被風吹走?真是可笑,我在心中冷哼一聲,然而過去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淩煙閣外的焦急盼望,花圃內的好心暗示……種種種種卻叫我那麼絕望。 不是你付出多少真心就能收穫多少的,那些看似你最親近的人,最後往往咬你最痛。陸昭儀的這些話久久的回蕩在耳邊,我蜷縮在錦被中,秋夜的寒居然是這般錐心刺骨啊! 茗曦推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像個死人一樣躺在床上,我不信,我真的不信那些曾出現在我生命中的溫暖,此刻就如泡沫一般幻滅了。她輕輕打掃著碎落滿地的杯盞,見我睜著眼便一邊清掃著,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聽小蠻說主子今日沒用晚膳。」我只是瞥過頭不再看她。 只聽一聲輕輕的歎息,茗曦自顧搬了凳子在我床邊坐下,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越矩,想是她有話要說:「春芳亭發生的事奴婢也略有耳聞,沒錯那張畫不是被風吹走的。」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但聽得她親口所了出來,我的心還是莫名的一痛。茗曦那波瀾不驚的面上似乎劃過一絲哀傷,「但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絕非奴婢所願。」 「茗曦,你雖是秋浣宮過來的,但你自問這段時日來我對你怎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們可以用金銀收買了燕兒,我倒是很好奇她們究竟是用什麼打動了你?」我一直是喚她茗姐姐的,但當她第一次聽到我直呼她名字的時候,明顯也是一怔。這麼久的相處,我壓根就不願相信這件事是她做的,我更是想不到任何理由茗曦會站在她們一邊,我瞭解她正如她懂得我一樣,茗曦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但卻不自主的用了這種譏笑的口吻刺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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