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菀宮春 | 上頁 下頁


  「七弟……」睿親王失聲道,眼下的局勢再明朗不過了,他註定是敗了,這一敗便是萬劫不復。

  「景祥參見皇上,微臣護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皇兄可傷著了?」景桓笑著走了過去,一手扶起了單膝跪在面前的永郡王,而永郡王起身後,又看向了我,「這女子箭法雖好,奈何心腸竟這般歹毒,人後放箭又豈是君子所為?」聽得永郡王這般說,我面上不禁一陣訕紅,的確人後放箭是不怎麼磊落,但依照當時的情形,我也唯有出此下策,於是再也不是一副含羞的樣子,抬起頭迎上了永郡王銳利的目光:「王爺教訓的是,只是菀鬱不過一介女流,不懂什麼君子之義,只曉得一心護著皇上!」然而這一望卻令我震驚不已,那張臉曾無數次出現在我夢中,那張臉與景桓的重合在一起,我甚至分不清那一日在荷塘邊看到的究竟是誰,後悔抬起頭,後悔為了義氣之爭而反駁了他。高高在上的永郡王若不在此時抬頭,想是再不會見到他,若是不見那麼還會不會如此時這般困擾?

  或許是沒料到我竟會反駁他,他怔了怔隨即大笑起來:「好一個一心只曉得護著皇上。」

  「七弟,這是赫連正德的小女兒,也是朕的多羅宗姬赫連菀鬱,她可已經救過朕兩次了呢!」朕的赫連宗姬!那幾個字,字字扣心,我不禁想到那日在營帳內當著眾人,他低聲在我耳邊說的那句話:你可願護著朕一輩子?原本以為斷了的念頭,不想此時卻愈發根深蒂固了,然而當見到皇后領著一干妃嬪,跪迎在昭慶門外時,我的夢徹底碎了,我實在無力去與這一群女人分享、爭奪同一個男人的愛。

  一路奔波加之昨日膽戰心驚的大戰,我早已疲憊不堪,只是皇后那裡又遣了人來請,自然是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來鳳殿內一片金碧輝煌,幾道金柱上飛鳳鏤雕得栩栩如生,殿內擺設均與秋浣宮截然不同,無不彰顯著一國之後的大氣,這是我第一次踏足來鳳殿。裡頭早已坐滿了各宮娘娘,見我到來她們面上的表情卻大為不同,餡媚的、狠毒的、意味深長的還有許許多看不透的,我只是不明白自己不過是個虛名的宗姬,她們的恨又源自何處?但身處後宮,即便是個微不足道的人也必須懂得堅強,我微微含笑不露痕跡的將那些目光又頂了回去。

  「菀鬱來了啊,坐吧!哀家閑來無事,就找了各宮娘娘來敘敘,恰逢菀鬱你伴駕歸來,便想聽聽你這一路上的趣事。原本你剛回來不該打擾你休息的,然而娘娘們都是好興致,也就委屈你了。」皇后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調,只是她的話語裡明顯是藏著刀鋒的,在座的諸位娘娘一聽得「伴駕」二字,一個個早就變得如同刺蝟般,或許在她們眼中皇帝身邊的一切女人都是危險的,都值得她們同仇敵愾,皇后此語一出,無疑是將矛頭盡數轉向了我。

  「赫連宛郁參見各位娘娘,娘娘們萬福!」面對皇后針刺般的言語,我卻是不卑不亢的福了福身,緩緩道,「菀鬱不善騎術,早就叫各位伴駕隨行的帝子大臣們笑掉了牙,皇上文韜武略,菀郁連追都追不上,又何談伴駕呢?」接著我又繪聲繪色的給她們描述起了我上馬時的情形。

  聽得我這樣說,娘娘們眼中的敵意似乎是消弭了些,但我知道這也只是迂回之策,聞言那些娘娘們一個個都用絹帕掩著嘴,想笑又不敢笑,唯有陸昭儀「噗哧」一聲笑出了聲:「護國公是戎馬一生,將門之後的菀妹妹居然不精於騎術?想著你上馬的樣子,當真是要笑煞了人了。」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怒,即便是在皇后面前也不加收斂,那樣有恃無恐,然而直覺她並非是恃寵而驕之人啊!

  「哦?原來妹妹還是沒學會騎馬呀,不過我倒是常聽爹爹贊起你的弓術,聽說這次皇上在圍場遇險,正是被妹妹的這一支羽箭所救,還親賞了一張虎賁弓,那可是稀世珍品!」我不想自己的表姐,那個溫文如玉的玉姐姐竟也會向我發難,進宮的那一天起她便是我在宮中的全部精神支柱,只要有她在我便不會覺得是孤單一人,從小到大她一直是那樣一個溫柔的人,又是什麼竟讓她改變若此,心中卻是一涼。再看眾位妃嬪,她們的臉上寫滿了嫉恨,罷了罷了,我再無力去做任何掙扎,她們面前步步為營、寸寸驚心的日子我已然厭倦,由得她們吧,只盼著爹爹早日凱旋。我輕輕歎氣,望向窗柩外的天空,努力尋找最後一抹晚霞來溫暖我漸涼的心,只是目光所及一片空茫。

  「今日這來鳳殿倒是熱鬧!」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夢中縈繞了千邊的溫柔,我原打算只蝸居在夢東園中,再不介入這宮裡的是是非非,不想這麼快便在這裡又遇上了,是啊,經歷了圍場那些事,我又怎麼可能只是個莫須有的多羅宗姬了呢。

  「臣妾參見皇上。」眾位妃嬪皆向皇帝行禮,我也隨著福了福身。

  「哦?宗姬也在這裡啊,這一次倒真是虧得你,朕還一直不曾向你道謝!」聞言我卻是倒吸一口涼氣,原本這裡就已充滿著火藥味了,景桓又來點上一把火,他嘴角那抹幸災樂禍的笑是那麼濃,氣得我直咬牙,再看妃嬪們,她們的表情活像是要吃了我。

  「先皇曾親賜赫連家『一門忠烈』之金匾,身為赫連家的人,保護皇上自是菀鬱不可推卸的責任。」保護他只是責任,不帶任何情感,雖然也是存著私心的,但卻不能讓她們知曉,否則怕是等不到爹爹歸來,我便是萬劫不復了。

  「既是有功之人,皇上又怎能不賞呢,護國公教女有方,但又已位至護國公,若論錢財赫連家怕是也不會將區區萬兩黃金放在眼中,不如就賞了菀郁一個貴人的名頭吧!」皇后此言卻說的極是毒辣,表面上來看她是在為我請賞,而事實上她一邊試圖彰顯自己的大肚,一方面又在對皇上旁敲側擊怕我赫連家做大,最毒婦人心啊,只是這「貴人」的名頭我是萬萬要不得的,他既不可能與我一人廝守到老,又怎會是我的良人?

  自圍場回來後,大哥曾托人稍了封信給我,信是娘親寫來的,她在得知圍場發生的一切後,對我的處境也表示擔憂,信中只是一味的囑咐我要多保重,對於自己的境況卻是隻字未提。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知道,大娘和二哥自南方回來,娘親的好日子又到頭了,娘親雖也頂著個赫連夫人的名銜,卻始終只是妾室,大娘本就對娘親的過門頗有些微詞,而爹爹又時常不在家,如今連我也離開她了。或者我成為了皇帝的女人,大娘也會對娘親有幾分顧忌吧,我雖知皇帝並非良人,然而若是為了娘親,自然什麼都是可以割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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