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二七八


  福臨不相信並不代表別人也不相信。皇后剛想說什麼卻被莫挽拉住,朝門口指指,子奴已經走到了門口,原來早在清如說出那句話地時候,她已經派子矜速去太醫院請秦太醫,只有太醫的話才能讓福臨相信。

  「不要!不要!」清如不停地扭動著身子,試圖避過那些板子,可是孔武有力地侍衛將她牢牢按住,板子依然一下一下的打在身上。然後溫熱的東西留的更多更多。

  「不要!皇上,求求你不要啊!」感到孩子生命的流逝,清如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求著福臨,然而沒用。什麼都沒用。任憑她如何地哭求福臨都沒有絲毫心軟的意思。

  在打到十五下的時候,流出的血終於滲出了衣服。流在板凳滴到地上,皇后惶然地指著那血道:「皇上你看,宛貴妃的下身流出血來了,她沒有撒謊是,真的有孩子,皇上,求求你了,快停手,那是您的孩子,再不讓他們停下,那孩子會死的,臣妾求求您!」皇后這次是真的著急了,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頭,只求福臨能讓侍衛停下。

  莫挽卻與皇后不一樣,她不僅不叩頭,反而還站了起來,靜聲道:「皇上,您真的準備要繼續打下去嗎?將那孩子徹徹底底的打掉?那麼臣妾可以在這裡向您保證,將來您一定會後悔,一定會!」福臨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了,一方面怕那只是清如地慌言,一方面又怕真的打掉了孩子後悔莫及,而且他看清如從板凳上滴下地血,確實不是從背上流出來地,倒像是從下腹流出來,難道真有孩子?想到這個可能他心頓時提了起來,恐慌不停的蔓延再蔓延,直到他無法承受為止。

  「住手!」終於他叫出了句話,而這個時候已經打了十八板了,清如地背後一片血肉模糊,更滲人的是,她的腹下不停有血流出,不停的流,好象要把全身的血都放光一樣。

  在停下責打後,她從那板凳上滾了下來,身子翻過的地上都淌滿了血,皇后與莫挽將她小心的半扶起來,而此時清如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嘴裡不停地叫著:「孩子……孩子……」

  在清如的心中,雖然已經有了玄燁,但是還是希望能夠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然而自上一個沒有之後,兩年裡她一直都沒能懷上過,現在終於有了,卻是在這種情況下,而且看她出血的狀況恐怕這個孩子凶多吉少!

  福臨往清如的方向跨了一步,然後又退了回來,眼中複雜萬分,想看又不敢看,其實剛才在打的時候他心裡也不好受,只是他真的很氣惱承乾宮被燒之事,認為清如辜負了他的期望。

  子奴終於帶著秦觀來了,在來的路上秦觀已經聽子奴提過大概的事,現在又看到清如一身是血,當下不敢遲疑,迅速將手指搭在清如的手腕上,剛一搭上他的神色立刻就沉了下來,所有人都摒息等著他的診斷結果,連福臨和貞妃也不例外,只是貞妃緊張的卻是清如的孩子萬一沒打掉怎麼辦?

  半晌後秦觀終於收回了手,在他低垂的眼中充滿了憤怒的火焰,宮中數年,他對清如幫助固然大,然後清如對他亦是善待有加,他幾乎可以算是專門為清如看病的太醫了,現在眼見她落得如此淒慘的地步,如何能不憤怒。

  「她到底怎麼樣了,孩子呢?有沒有孩子?」福臨著急地問著,心中不停地祈禱孩子平安無事,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面對。

  秦觀沒有抬頭看他,因為他怕自己會因忍不住怒火而冒犯這位皇帝,他垂著頭低低道:「宛貴妃確實是有了孩子!」福臨和皇后等人剛松了一口氣,秦觀接下來的話又將他們打入地獄:「但是因為過於激烈的責打,動了胎氣,孩子……已經沒有了!」

  頓時,所有人都如被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原本半昏迷的清如在聽到秦觀這句話,猛然睜大了眼睛,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抓住秦觀的手,抓得那麼緊,指甲都要勒進肉裡面去了:「秦太醫你醫術這麼高,一定有辦法救我的孩子,一定有辦法的!」

  「娘娘!」秦觀沒有去掙脫,任由她抓著,看她的眼中充滿了同情:「孩子確實已經沒了,就算微臣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將孩子再重新放回娘娘的體內,所以還請娘娘節哀!」

  沒了,真的沒了……

  原本抓著秦觀的清如,猛然將臉轉向福臨,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充滿了無止無盡的恨意,仿佛要將一切燃燒一樣,福臨下意識的想要逃避,逃避那讓他害怕的眼神,他從未見過如此嚇人如此充滿恨意的清如。

  「福臨,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本就搖搖欲墜的愛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在清如的心中對福臨再沒有了任何的愛意,所有的只是漫天漫地的恨,永不原諒的恨,即便福臨後悔了,她也不願再原諒他!

  這一事過後,福臨並沒有將清如打入冷宮,依舊讓她住在延禧宮,頂著那宛貴妃的頭銜,並讓太醫為她醫治,但是他沒有再去瞧過她。

  為什麼?一切只有福臨心裡最清楚,他怕見到她,怕見到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是他,是他將清如逼到這個地步的,只怕就像她那邊說的那樣,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每每想到這個的時候,心就痛的無法呼吸,對他來說,赫舍裡清如不過是香瀾生命的延續與繼承而已,可是不知在什麼時候,這個延續開始有了她自己存在的意義,只是他沒有發現而已!

  失去孩子之後,清如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樣,任人擺弄著,換藥,喝藥,即使換藥的時候再痛她也沒有哼過一句,就仿佛那不是她自己的身體一樣,而話,也沒再說過一句,除了還有呼吸以外,她與死人無異!

  九月,在她身上的傷已經被調養的差不多的時候,福臨來了,他默默地看著坐在床沿邊的清如,眼中充滿了思念與愧疚,他畢竟是想她的,只是不知如何面對罷了,清如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後又繼續低下了頭,沒有任何情緒,好象福臨於她而言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宛卿……」福臨剛說出這兩個字,「」地一聲重響,一隻花瓶破碎在他腳前,無數鋒利的碎瓷片破裂在地上,邊緣如刀一般閃著寒光。

  再抬頭,死寂的眼眸裡已經有了波動,只是那還是恨,永不原諒,深入骨髓的恨,她用許久沒有開過口的沙啞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不許再這樣叫我!」

  福臨沒想到清如對這個稱呼會厭惡到這個地步,而清如也是早已不要了性命,才敢這樣對待皇帝。

  還有另一點就是福臨在感情之事上糊塗,但是在國事上他還是比較英明的。一般甚少有因後宮之事牽扯到前朝的,而索家現在更是權大勢大,福臨絕不會因為清如的無禮就去處罰索家。

  福臨因為孩子地事對清如極為愧疚。是以並未對清如的無禮生氣,反而愈加溫柔地道:「好。你不願意聽,朕不叫就是了,清如,朕已經知道錯了,也後悔了。孩子的事已經無可挽回,你原諒朕好嗎?」這是他第一次叫清如地名字,如果是以前清如聽了一定會很高興,可是現在卻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原諒?」清如癡癡地笑了起來,這是她這麼多日來第一次笑,可是這笑容裡一點生命的氣息都沒有:「原諒你?你可以原諒佟妃嗎,原諒那個害死了你最心愛女人地佟妃嗎?」不待福臨回答她又說道:「不,你不會,你只會恨她惱她。絕不會原諒了她,我對你亦是一樣,就算你將整個大清江山拱手相送。我也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說到這裡她站了起來。慢慢逼進福臨。從來沒有退縮過的福臨被她全身散發出來的煞氣逼得一步步後退。

  「福臨,你給我聽清楚了。只要我活著一日便會恨你一日,活著一年便會恨你一年,此恨就如江水滔滔,永不停止!」直到把福臨逼退到了牆角她才停了下來。

  福臨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上一次的打擊將清如來說實在是太大了,要她一時三刻原諒自己確實不容易,先前是他恨她燒了承乾宮,不肯原諒她,現在卻換了過來,變成她恨他了,當初若非他太固執,聽不進她的哀求,也許那孩子能留下一條命也說不定,那他和清如也不會落到現在今天這個無法諒解地地步。

  不知為何,在清如說出那句不肯原諒的話後,承乾宮的燒毀在他心裡突然變的不重要起來,甚至於在後來他根本沒有再想起過,難道他對香瀾的感情已經變了,沒有再像以前那麼愛了?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回答不了。「看來這次朕來的還不是時候,算了,過幾日朕再來看你。」說著福臨便轉過身欲離去。

  「我真的很像董鄂氏嗎?」她直呼其名,是對先皇后極大的不敬,不過與上一次不同,這次福臨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轉過臉輕輕地道:「不像,你們的容貌一點都不像,不過性子卻有些像,還有從骨子中流出來地神態以及對朕的真心,特別是那份真心,那是後宮其他人所比不了的。」

  「性子?神態?真心?」清如慢慢地重複著這幾個詞,然後撫上自己地臉頰,在她的左手上帶著兩根縷金地護甲:「我地容貌始終不如董鄂氏那般的美,她真地很美很美,是我卻比不了的,所以我也比不得她幸福,比不得……」

  福臨想去握她的手,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你們的容貌一點都不像,不過你並不比香瀾差多少,你也很美。」這是真的,即便放在宮裡,清如的容貌也是頂尖的,只比董鄂香瀾差了半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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