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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四


  月淩笑喘了口氣道:「皇上還記得前些日子臣妾腹痛嗎。那是臣妾裝的,為的就是做一串同樣的假手串出來。迷惑貞妃,至於從姐姐手上換下來那串臣妾早派人送還了。想來貞妃就是因為如此,才對臣妾下毒手,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不是福臨不願相信,而是這與他平日裡所見的貞妃區別太大,教他無從接受,就在福臨還猶豫著是否相信的時候,清如適時的跪下淚呈道:「皇上,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既然大奸大惡之人在臨死前的話都尚且能相信,為什麼您就不肯相信洛貴嬪臨終前地話呢,她沒有理由騙你的啊!」即使有騙,那也是善意的欺騙!這句話,清如沒有說出口。

  福臨沉默了半晌後,長吐了口氣,望著還在等他回答地月淩道:「朕明白了,貞妃指使你換宛妃手中一事確信無疑,但是你說她毒害你只是你自己憑空猜測,並無真憑實據,朕不能冤枉了任何一個人。」

  說完這句話他朝外面喚了一聲,不多時常喜便進來了,躬身請示:「皇上有什麼吩咐?」

  福臨再度看了眼床上的月淩,以及跪在地上地清如,對常喜道:「傳朕口諭:貞妃嫉心過重,意圖陷害其他嬪妃,德行虧損,實不配再助皇后協理六宮,自朕諭起,褥奪貞妃協理六宮之權,位份降為四妃之末,並禁足翊坤宮,沒有朕地旨意不許踏出一步!」福臨對貞妃還是留了情,月淩與清如暗自對望了一眼,心中齊齊有些歎息,這樣的錯僅只是奪權禁足而已,並沒有什麼降她地的份位,看來皇上還是念著她是先皇后妹妹的情份,不過這樣也不錯了,至少在短期內清如不用擔心貞妃會出來興風作浪了。

  隨著福臨這道旨意的禦下,常喜不禁傻了眼,不過轉念一想便猜到極可能是洛貴嬪和宛妃與皇上說了什麼,他不動聲色的應下,立時便出去傳旨了。

  這一刻屋裡寂靜無比,而屋外隱隱傳來幾聲響動,不過很快便趨於平靜,接著常喜便進來回復,說已經按著福臨的旨意將貞妃押回翊坤宮了。

  此事一了,月淩終於可以安心了,她閉著眼,嘴裡含了淡淡的笑。

  姐姐,這是淩兒僅能為你做的一件事了,以後你在宮裡自己萬事要小心,淩兒不能再陪在你的身邊了。

  她無聲的說著,清如卻仿佛能聽曉一般,長淚濕巾。

  秦觀帶著眾太醫進來了,所有的事都已經準備妥當,可以開始了,見狀福臨與清如只得退了出去,滿懷的擔心都掛在了臉上。

  隨著屋裡一陣陣的淒厲叫聲,所有人的心都揪起來了,太后更不停的念著阿彌陀佛,希望神佛保佑她的孫子無恙,在一個多時辰後,屋裡終於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這個哭聲如久旱之地降下甘霖,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震,喜悅明明白白的掛在臉上,與此同時門也打開了,秦觀滿頭大汗地道:「啟稟太后皇上,小格格已經安然降生!」

  是個格格,不是個阿哥,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高興來的更多,飛奔進去,自嬤嬤手中接過小小的嬰兒,她比普通的孩子要小上一些,但卻是特別的可愛,福臨抱著孩子來到月淩的床邊,此時她已經在彌留之際,撐不了多時了,甚至連抱抱孩子的力氣也沒有了。

  福臨將孩子抱低一些,讓她可以看到孩子的模樣,然後輕聲說著:「朕已經想好了名字,就叫她建寧,喜歡嗎?」

  月淩吃力的點著頭,嘴裡斷斷續續地說著:「建……寧……建……甯……」女兒的名字她要記在心裡,以後只怕沒機會再喚了。

  望著懷裡閉著眼睛的嬰兒,福臨悲從中來,清如更早已是哭的說不出話來,眼見了月淩眼睛即將閉上,他再度說道:「朕會封她為和碩公主,讓她可以快快樂樂的長大,淩兒,你安心的去吧,朕會好好待咱們的建甯公主,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月淩無聲笑著,眼睛終於完全闔上了,只有唇邊的笑繼續擴散著,最終凝固……

  雖然她死了,但是她的孩子,她的姐姐,會過的很好很好,這就足夠了!

  順治十七年三月初四,洛貴嬪鈕祜祿氏于咸福宮逝,留下一女,是為建甯公主!順治十七年三月初六,追封洛貴嬪鈕祜祿氏為洛惠妃,葬入妃陵!

  順治十七年三月初十,建甯公主交由尚無子嗣的皇后撫養,並由和碩公主晉封為固倫公主,是為大清順治皇帝膝下的第一位固倫公主!

  至此,十三年同期進宮的四個人裡,已經有三人先後離去,僅剩下清如一人還在宮中掙扎生存!

  第七十三章 貴妃省親

  月淩的離世對清如來說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甚至比當初的水吟更重更沉,因為水吟離去後她還有月淩,可是月淩離去後,她就真的沒有姐妹了,沒有可以在一起相扶相持的姐妹了,在宮裡,她真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了。

  三月初四,月淩逝去以後,清如哭慟了無數個夜晚,無論福臨怎麼勸,她一時三刻都不能緩過那悲傷到極點的情緒來,無奈之下,福臨只得讓她好生保重,莫要哭壞了身體。

  月淩得到了追封,得到了她本就應得的位置,可是這一切都是身外物,什麼都及不得命之珍貴,不過還好,還好,月淩至少留下了一點骨血,建寧,每每看尚在繈褓中的建寧就好像看到月淩一樣,尤其是那雙眼睛,笑起來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當初月淩將孩子交給自己照顧的時候,她確實想收在膝下,福臨也是同意的,然後來左思又想之下,她卻又覺得不妥,自己今時雖然風光,可是這份風光能保多久誰都說不準,說不定明日就沒了,到那時跟在她身邊的建寧日子肯定也不會好過,玄燁跟在自己身邊已經是沒辦法的事了,何況他已經七歲,多少算長大些了,可是建寧不一樣,她才剛剛出生而已。哪能受得起折騰,所以左思右想,最終還是親自去求了皇后。希望她能代為撫養,雖然皇后不得福臨的怠見。但畢竟是皇后,是一宮之主,再怎麼樣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何況上面還有太后在,建寧交給她養是絕對不會吃虧的。

  皇后本身就沒孩子。現在能得將如此可愛的一個孩子收在膝下,她哪會不願意,當下便同意,然後與清如一道去求了福臨。

  福臨倒是欣然同意,不止如此,為了配合皇后地身份,也為了能更好的照顧建寧,讓建寧不至於有委屈,他還將建甯的封號由和碩公主晉為了固倫公主。要知固倫公主乃是僅有皇后之女才可享有地封號,現在卻冊封了一個由妃子所生的孩子,其榮耀可想而知。

  自得了建寧以後。皇后每日都抱著軟軟小小地建甯不肯交給奶娘,疼的和心肝寶貝一樣。

  在安排完建寧的事後。清如又派人送信給在宮外的阿瑪索尼。讓他幫著照看一下月淩的阿瑪,月淩死了。貞妃倒臺自身難保,只怕他這個順天府丞地位置馬上就要坐不穩了,所以清如在信裡要索尼在適當的時候勸耶達早日辭官歸隱,以保安全。

  至於秋月,清如惱她粗心丟東西,後又隱瞞不報,月淩的死與她脫不了干係,一怒之下命人拖了出去杖斃,子矜等人俱默默看著哭喊不已的秋月,不敢有勸。

  值得一提的貞妃,因為月淩在臨死前將她曾做過的壞事抖了出來,所以被福臨削去協理六宮之權,降為四妃之末,還禁足在翊坤宮不許踏出一步,可以說她在一夜之間由雲端落入了深淵,其心裡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而她也終於知道了月淩真正的心思,任憑她在月淩身上下了這麼大的功夫,月淩的心還是向著清如,害人終害已,在宮中屹立了七年之久,終於第一次嘗到了跌倒地滋味,要不是有先皇后的余蔭護佑著她,只怕福臨早將她打入冷宮了,哪還會讓她頂著四妃的名頭。

  貞妃心中地恨到了一個最盛之時,她不會忘記自己落到這個地步是拜誰所賜,清如與月淩,尤其是月淩,居然敢欺騙她,死不足惜,現在月淩已經不在了,她將滿腔的恨意都發洩到了清如地身上,她發誓,一定要讓這個女人付出代價,今時今日地屈辱她下次會加倍討回來。

  然而她現在只能忍,一定要忍,直至忍到福臨結束對她的懲罰,放她出去為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一定會等到這個報仇地時機!

  抱著這個念想,貞妃回復了往日裡的冷靜與沉著,安安心心的在翊坤宮等著,就當是修身養性,她有信心,福臨不會讓她禁足太久的。

  三月,春光散漫,柳絮飛揚的時候,清如的心卻如浸冰窖,久久不能回暖,直到三月二十,月淩過世半個多月後,她才逐漸恢復了過來,臉上,眼裡,不再是滿滿的怔忡悲傷,變得若隱若現

  自消沉中恢復過來後,她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貞妃的翊坤宮,福臨只是禁了她出門,並沒有不許別人去探望她,清如此去,只為了告訴貞妃一句話,貞妃恨她,她更恨貞妃!

  「貞妃,今日我取不了你的命,但不代表以後也取不了,月淩的仇我一定會替她報,你記著,總有一日,我會要你付出應有的代價!」在翊坤宮半個時辰,這是她唯一對貞妃說的話,此時此地她不可能對貞妃動手,但以後一定會有機會。

  貞妃聽到她的話並沒有怎麼生氣,該是怎樣笑依舊怎樣笑,不過在她的眼裡能看到如毒蛇一般的光芒:「本宮等著你,宛妃!」

  就在清如離去的時候,貞妃在後面說了一句:「宛妃,自你入宮得寵後,皇上可曾叫過你的名字?」

  聽到這句話,清如離去的身影停了一下,頭亦側了一下似乎想回過來,不過很快她便繼續往外走去,頭也再沒回過來,貞妃的話好象只是一句無關要緊的話,可是貞妃嘴角的笑卻越來越大,她知道她聽進去了,那就足夠了。

  清如雖然沒有詢問就離開了,但那句話她確實是聽進去了,而且還像條毒蛇一樣在心裡盤之不去,名字,確實,自她於十五年得寵後,兩年時間,從來沒聽福臨叫過她名字,從來就只是叫宛卿,以前還不覺得,可是現在經貞妃一提,確實覺得有幾分古怪,心裡也有了幾分不舒服,其他妃子,福臨都曾叫過她們的名字,可唯有自己,卻從未聽他叫出過清如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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