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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纖長的手逐漸劃過絲絹上所繡的玉如意,那是織造府新送來的絹子,上面的圖案是由蘇繡所成,十分逼真:「極品君山銀針原就不多,算算也就皇后,靜妃,貞妃那裡有,連本宮這裡都沒有,何況是月淩這個貴嬪,如此一來便只有從他處取得了,靜妃與宮中所有人都不合,她絕不可能給月淩,至於皇后,本宮上次試探過她,她並沒有給過任何人,這樣一來便只剩下一個人:貞妃,只有她才會給月淩君山銀針,讓她來討好本宮。」清如換了口氣繼續道:「也正因為這君山銀針出自貞妃之手,所以即使秦觀再三保證說這茶裡面沒有問題,本宮也不敢用,每次都在暗中吐掉了事。」

  子矜順著清如的話想下去,邊想邊道:「既然茶中無毒,那麼貞妃與洛貴嬪並不是想毒害小姐您,應該是另有所圖,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先消了您對洛貴嬪的戒心,然後偷取皇上賞的手串,待您沒了手串,她們便到皇上面前去告發,讓皇上責罰於您,是這樣嗎?」

  清如半是讚賞半是驚訝的深看了子矜一眼:「跟在本宮身邊這麼久,你的心眼確是長了不少,居然能想到這一步。」看子矜被誇得不好意思,逐繼續道:「不錯,本宮猜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既然這樣,那本宮就來一個將計就計,引蛇出動!」

  這邊是故做不知,以不變應萬變,另一邊卻是已經開始行動了起來。

  在這天過後的沒多久,二月十四的那天,月淩正在庭院中曬太陽,旁邊放著一碗安胎藥,她此刻的肚子已經有七個來月了,看起來很大了,隨著孕期的增長,她的兩條腿先後開始出現浮腫與抽筋,臉上也逐漸有幾塊小小的斑點出現,不過總得來說症狀還是算輕的,不是太嚴重。

  現在月淩身邊的大小事都由寶鵑所侍弄,阿琳則與一些粗使宮女一起做起了粗活,她現在在月淩身邊是一點地位都沒有,幸而平日裡她為人和善,與咸福宮的下人關係比較好,所以沒有人在落魄的時候欺負她,雖與以前相比苦了些許,但還算過得下去。

  在寶鵑的服侍下,月淩喝完安胎藥,預備到裡面躺一會兒時,翊坤宮的人來了,說是貞妃有請洛貴嬪到翊坤宮去一趟。以往多是貞妃到她這裡來或者她無事去那邊去走走,甚少有叫專門派人來叫她去的時候,這樣的反常讓月淩心中一緊,但臉上她還是裝著不解與疑惑的樣,帶了寶鵑隨來人前往翊坤宮。

  到了那裡,果見貞妃端坐等候,而在桌上整齊的放著兩盞茶,一盞已經動過蓋子,而另一盞還尚未動過,應該是留給月淩的。貞妃見月淩進來,起身迎上來笑著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呢,要貴嬪你親自來一趟。」一邊說一邊示意其餘的人都退下去,包括寶鵑在內。

  月淩回頭瞥了一眼退下的宮人,迷惑地道:「娘娘有召,月淩本就該來,更何況月淩現在又不是走不動。只是娘娘您要與我說什麼,怎的將宮人都遣下去了?是有什麼事不能讓他們知道嗎?」

  「這個不急,你走的也累了吧。先坐下喝口茶,然後本宮再慢慢和你細說。」貞妃按著月淩坐下後。將那盞沒動過的茶挪到了她面前。

  月淩雖有許多疑問在,但還是很乖巧地聽貞妃的話端起茶喝了一口,親眼看著她把茶喝下去,貞妃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從袖子中拿出一串東西放在月淩面前。這個時候月淩茶還沒咽完,尚有一口在嘴裡,驟然見了貞妃拿出的東西,她險些一口茶噴了出來,好在沒有失禮,勉強咽了下去,不過也咽岔了氣,使得她咳嗽不已,貞妃似不想她地反應會這麼大。慌忙拍著她的背順氣,只顧著咳嗽順氣地月淩未能瞧見貞妃那雙如狐笑般的眼睛。

  好不容易順了氣,月淩一把抓過貞妃手裡的東西。不敢置信的瞧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愣愣地瞧著貞妃:「娘娘這……這……這是從哪裡來的?」

  確實是太讓人驚訝了。因為她手裡拿是一串翡翠手串,而且是翡翠十八子手串。也就是當日福臨賞給清如地那串,怎麼會在貞妃的手裡,這太不可思議了,貞妃又是如何拿到手的?

  貞妃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先問了一句:「你真的認為這是宛妃手上戴的那串?沒有認錯?」

  月淩又仔細看了幾眼,很肯定地說:「我怎麼會認錯呢,當日我們都是親眼見的,何況宮裡這種手串也就一個,沒聽說誰還有啊,娘娘,您快告訴我,您到底是怎麼得來的,宛妃怎麼可能會給你呢?」她實在太好奇了,也實在是太吃驚了,清如與貞妃可說是勢不兩立,平常走在一起都難得,又怎麼肯將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她呢,又或者說……想到這兒,月淩不由驚掩了口,眼睛也因這個可能而睜大,她甚至能感受到舌頭在嘴巴裡發抖,結結巴巴地道:「難……難道……難道是娘娘您……您偷地?」在說到偷這個字時,月淩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貞妃臉上一直帶著笑,在聽到月淩的話時她笑地更利害了,自她手中接過手串擺弄著道:「看來做的還是很成功地,連你也騙過了,想當初本宮看到地時候,也直以為是真的。」看月淩尚有些不明白,她乾脆直說道:「洛貴嬪你想地太多了,不妨實話告訴你,這串手串是假的,這珠子也不是翡翠珠,全是本宮憑著記憶畫出宛妃手上那串,然後叫人照著仿出來的。貞妃的話終於將月淩心中的疑惑解開了,她就說嘛,這手串清如珍視的很,豈肯輕易給人,何況這個皇上親賞的東西也不能給人。

  「可是娘娘您做這假的又是為了什麼呢?」舊的疑惑去了,新的疑惑卻又來了,月淩著實有些想不明貞妃打的是何主意。

  只見貞妃重新將手串塞進她的手裡,然後將嘴湊到她耳邊,誘惑而動人的聲音悄然響在耳邊:「做假的自然是為了以假亂真,洛貴嬪你說呢?」

  「以假亂真?!」聽到這句話,月淩「蹭」的一聲站了起來,連手被桌子上磕了個紅印也沒發現,只死死盯著貞妃的眼睛:「娘娘你不是在說笑吧!」

  「難道貴嬪覺得本宮是在開玩笑?」貞妃也不在意,淡然說著,眼沒有避及的迎著月淩的目光。

  在確認了許久之後,月淩終於肯定貞妃沒有開玩笑,目光緩緩下移,在接觸到那串被塞在手裡的手串後,她忽又如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回過神來後她扶住有些不舒服的肚子,艱難地道:「難道娘娘你是想讓我去做這件事?」

  貞妃輕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將手搭在月淩的肩上,緩緩將她重新按在了椅子上:「貴嬪不要這麼激動,小心腹中的孩子,且聽本宮慢慢與你說。」

  待得月淩有些平靜後她才續道:「自上次你去向宛妃示好後,到現在已經有兩個來月了,想來宛妃對你也是有些信任了,咱們不需要她全信,只要有一些便好,你趁著她不注意時,將這串手串與她手上的那串對換了,這不是很簡單嗎?」「可是這……這要怎麼換嘛?」月淩的語氣其實就是同意了貞妃的話,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進行這個計劃罷了。

  「這還不簡單,可以假裝對她手上的手串感興趣,讓她拿下來給你看看,趁她一不留神便將兩者換了,你剛才也說了,這個假的與真的幾乎一模一樣,不仔細看是絕對看不出來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她會發現。」「可是這樣做又是為什麼呢?費這麼大勁去換個手串做什麼?」

  聽到月淩的話,貞妃不由歎了口氣,怎麼到現在她還沒聽明白,只得耐了性子解釋道:「你想,這東西是皇上親賜的,宛妃卻被人以假換真還茫然不知,然後本宮再到皇上面前去一提,這串東西皇上帶了二十年,是真是假他肯定分的出來,一旦讓皇上發現那是假的,你說宛妃會怎麼樣?」

  月淩想也不想就順嘴道:「那宛妃一定會被皇上責罰,說不準皇上一怒之下就不再寵倖她了!」

  「可不就是嗎?」

  「可是這樣好嗎?」月淩知道了整件事後又有些遲疑與不敢,雖然她曾答應過貞妃,要與她一道收集清如曾經害人的證據,然後讓她永無翻身之日,但是真到了這麼一刻,她還是免不了有些心慈手軟,手裡的串子如火炭一般,拿得她難受,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貞妃拿了茶蓋子在手裡把玩,慢條斯理地道:「這樣做有什麼不好,你現在對她手軟,她將來卻不見得會對你手軟,除非貴嬪你想讓自己,還有將來生下的孩子永遠活在宛妃的陰影下,隨時擔心著會被她加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本宮也無話可說,剛才那些話,就當本宮從來沒有說過,手串本宮拿回來扔了就是。」說著就要從月淩手裡拿過手串,不想月淩卻一下子握緊了,說什麼也不肯給她。

  月淩臉上的神色不停變幻,最終她下了決心,抬頭道:「娘娘說的是,在這宮裡我不犯人,人卻會犯我,即使她曾經待我如何的好,那也是曾經的事了,現在我與她是絕不可能和平同處了,與其等著她來害我,被動防守,還不如先下手為強,現在就除了她,讓她沒能力再來害我母子!」越說到後來月淩越是激動,不僅面容扭曲,而且聲音陰森恐怖,全然不是以前那個膽小害羞的月淩了。

  「那就好!」貞妃很是滿意月淩現在的表現,她要的就是這樣:「那這手串你拿回去好生保管,等尋了時機便與宛妃手上的那個換了,一旦你成事拿回了那串真品後,本宮便會在皇上進言,讓皇上發現宛妃手上的是贗品,到那時……」貞妃不再說下去,而是發出無聲的微笑。

  且說月淩從貞妃那裡拿回手串後,就一直在想著秘密換手串的事,原想著依貞妃之言第二日便去延禧宮見機行事,哪想不巧的是第二日她突然腹痛起來,而且臥床不起,這事連福臨和皇后都被驚動了,緊趕著來瞧她,同時也宣太醫來看了,都檢查不出什麼毛病了,無奈之下只得叫她安心靜養,福臨又在咸福宮連歇了兩夜,看她好一點後才離去。

  這一個插曲雖然耽誤了貞妃原先的計劃,不過也沒辦法,只得等月淩身子好了之後再行事,幸而沒讓她等太久,過了五六日月淩就基本沒事了,腹部不痛了,龍裔也安然無恙,貞妃的計劃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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