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二三四


  「不,不是的,不是為了他,是為了我與姐姐之間的情份。」月淩搖頭輕語著,眉宇間的憂色比剛才進來時更甚了幾分:「在宮裡,這樣的一個小太監犯了事死不足惜,可是問題是,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大膽下毒,既不是他,那下這毒的人……」說到這裡,月淩直勾勾的望著清如,想看她反應如何,然清如的神色一如适才的平靜,不見絲毫起伏。

  沉寂過後。清如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後輕聲道:「妹妹為何會如此堅定地認為小江子不可能下毒,可是有人與你說了些什麼,讓你對琳嬪的事起了懷疑?」

  「是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重要地是琳嬪酒裡的毒到底是誰下地,姐姐。我與你一道進宮,又情同姐妹相伴三載,你難道連與我都不能說實話嗎?」月淩說完這話後似又想到了什麼,快速的掃了一眼隨在她身後的兩宮女:「阿琳,你與寶鵑到外面去。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進來。」原來這個宮女叫寶鵑,湘遠見她們都出去了,她向清如請示了一下後也一併跟出去了。

  待得她們都出去後,殿內只剩下清如與月淩兩人,月淩再度道:「姐姐,現在這裡已經沒有外人了,有什麼話,你盡可說。」

  清如將垂在耳邊的步搖繞在指間,疏離地笑逐漸擴大:「月淩。你問了這麼多,無非就是一句話:毒是不是我故意下在酒中,然後嫁禍給小江子對嗎?」

  月淩的沉默證明了清如的話所問不假。得到了答案的清如驟然沉下臉起身道:「是不是貞妃對你說了這番話?除此之外她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月淩仰臉相視,傷心的聲音從她口中泛出:「是否貞妃與我說的。這並不重要。只要她說的是實話就行了,姐姐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琳嬪是不是你故意害死的?」

  清如心中一冷,她以為福臨不追究,別人也不會再借事生事了,以為妗雲地事可以到此結束了,未想而今卻被貞妃拿來挑撥她與月淩之間的感情,真是防不勝防,貞妃,你就這麼想讓我眾叛親離嗎?讓我跌倒後永不能再起嗎?想到月淩對自己的懷疑,清如只覺話在嘴裡也變地苦澀:「是啊,是不是貞妃說的並不重要,重要地是你已經懷疑我了,只怕現在在你心裡信貞妃要比信我還要多!」她地聲音如秋日裡枯萎的花朵,盈滿了藏不住地悲傷。

  「你知道小江子是什麼人嗎?如果你知道就會明白為何貞妃與你說他不可能下毒了。」清如以為月淩對此並不知情,然出乎她意料的事,月淩不僅知道,而且還知道的一清二楚:「這事我早就知道,貞妃與我說起過,她連這麼私密的事都與我說了,可是姐姐你呢,從我進來到現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問你,可你一直避而不答。」話裡行間難掩失望之色,是對誰的失望,不言而喻。

  清如微微搖頭,別在發間的一隻七彩蝴蝶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蝴蝶亦是寂寞的,尤其是只剩下一隻時尤顯孤單,然想要成為超越於他人的存在,必然要忍住暫時的寂寞孤單:「不論琳嬪是否為我害的,她都已經死了,即使你現在弄清楚了又能怎麼樣,去皇上那裡告發嗎?你有證據嗎?還是僅憑說詞?」

  「我……我……」月淩連續說了幾個我字,然都未能連下話去,清如說的沒錯,琳嬪已經死了,一切已成定局,即使她弄清了真相也於事無補,更何況,她再怎麼樣也不會去向皇上告發清如,這種事她做不出來。

  清如垂目視著自己的腳尖,低低道:「皇上因何對琳嬪看中,你我心裡都清楚,任由她在宮裡發展下去,到最後定然會危害到你我,與其如此,還不如趁她形勢未起之際解決掉,這樣一了百了,便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那是一條命啊!」月淩不自覺的激動起來,連聲音也大了好些:「以前你雖然也害過人,比如子佩比如日夕,可那都是她們負你在先,所以我從來沒有覺得你不對過,但是這一次呢,琳嬪從來沒有妨礙到你,你剛才說的也只是如果而已,並沒有成為現實,可是你卻為了這些所謂的如果,生生害死了琳嬪,這應該嗎?」

  在她的心中已經認定是清如害死妗雲了,此刻的月淩心中,與其說是憤怒,倒不若說是失望更來的恰當一些,失望她一直信賴的清如變成現在這副不擇手段的模樣。

  「有件事你不可否認,那就是這個如果極有可能變成事實,既然有這麼大的可能,為什麼不事先除掉呢,等她羽翼豐滿了以後再除豈不是更費事?!」清如也明白了,現在想要月淩再相信自己沒有害琳嬪是不可能了,與其如此,還不若就此說開了,省得再猜來猜去,何況就算躲過了這一陣,有貞妃在月淩耳邊吹風,很快就會有下一陣,後患無窮。

  「姐姐,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誠然,我知道在後宮中不該有著盲目的仁慈,可是我記得你也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現在為什麼變了,為什麼要變?」

  是責問嗎?是痛心嗎?到底是什麼,月淩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這樣冷酷,這樣殘忍的清如好陌生,這還是她的姐姐嗎?

  一聲「姐姐」勾起了清如內心深藏的柔軟,隨著身邊人一個個的離去,月淩成了她最不想失去的一個,可是現在同樣面臨著失去的痛苦,然在痛苦的背後,她同樣有著失望,相較于月淩的失望而言,她的更深更沉。

  有苦,卻不能說;有淚,卻不能流;有怨,卻不能訴;

  她所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的苦、淚、怨,通通往心裡咽,這恐怕就是人生無奈的一種吧。

  她並沒有害琳嬪,甚至於還幫她出宮與相愛的人團聚遠走天涯,可是這一切卻不能告訴別人,月淩也一樣,她只能武裝自己,讓自己儘量的冷漠。

  「不論你信與不信,我都沒有變,我依然是原來的我,只是你看不清了而已,月淩,既然你已經選擇了相信貞妃,那不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再信,既如此我還能說什麼。」

  放棄了,她放棄了讓月淩相信,也厭倦了貞妃無時無刻的挑撥,既然上天註定她要與月淩分離,那就分吧,也許不與她在同一條線上,月淩能夠更好的在宮中生活下去吧。

  月淩卻是不明白清如心中的悲苦,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哀切中。在她眼中,清如已經不再是清如,而是一個比任何人都可怕的妃子。

  小腹。那個孕育著皇嗣地小腹隱隱又開始疼了起來,月淩不顧那裡的疼痛。站起來雙手扶著清如的肩頭:「姐姐,為什麼?難道你現在所擁有地一切還不夠嗎?雖然琳嬪死了,沒有人追究你的錯,可是你摸摸自己地良心,能過意的去嗎?能問心無愧嗎?」

  清如的眼一如适才的冰冷。月淩與之對視良久,雙手終於無力的垂了下來:「我錯了,是我錯信了你,你已經不是我認識地如姐姐了。」喃喃的輕語,似在說給清如聽,又似在說給自己聽。

  清如緊抿了唇道:「你都問完了嗎?」

  月淩無奈地點著頭:「是,臣妾都問完了,打擾宛妃娘娘了,臣妾告退。」說著她行了一個禮。匆匆往外走去,很快便跨出了殿門,她未看的是。在她轉身的瞬間,清如身子晃了幾晃。然後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中。

  當這聲宛妃娘娘叫出來。不論是月淩,還是清如。心中都清楚,她們的情誼到此為止,以後她們再不是共同進退的好姐妹了。

  而至此,清如在宮中的三個姐妹,都先後與離開,只剩下她孑然一身。水吟死在日夕的手中,而日夕又死在她地手中,剩下一個月淩,最終也沒能留多久,未死,卻徹底的與她分道揚鑣了。

  湘遠默默的走了進來,輕喚了聲主子,看清如沒反應逐道:「主子,為什麼您不將琳嬪之事地真相告訴洛貴嬪,她與您三載姐妹,難道也會出賣您嗎?」湘遠雖在外面沒聽到月淩與清如的對話,可看月淩走時地神情,再聯想先前聽到地對話,便猜到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清如望著窗外流雲變幻的天空,湘遠地話就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以致她聽了很久才聽清楚:「月淩確是不會出賣我,可是貞妃呢,她心心念念要抓我的錯,如果讓月淩知道了什麼,在以後的言詞之間難免會露出些許馬腳,萬一要是讓貞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後她再靠宮外的家族搜察琳嬪的下落,到那時,莫說是琳嬪要死,就是我也一樣要死,而貞妃卻成了最大的贏家。」話未說完,清如卻驟然變成了森冷可怖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裡蹦出來:「她迫我至此,我怎可能讓她贏,今日的事,來日我一定要貞妃百倍奉還!」

  月淩的離去,對她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而貞妃這個始作俑者,無疑讓她恨上了心,雖然眼下是她處於劣勢,但這都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她要超過貞妃,並要讓她好好嘗嘗失寵不能翻身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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