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五一


  或許,他真的應該重新去瞭解她!

  在慈甯宮時曾想到的這句話而今重又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皇上,是不是先讓如貴人起來?」董鄂香瀾的聲音婉約輕揚,然她的笑卻不那麼自然,雖在對福臨說話,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在瞄清如,眼中充滿了戒備。

  經她這麼一提醒,福臨方回過神來,借著咳嗽對剛才的失態稍加掩飾,擺手道:「平身!」

  「謝皇上!」清如謝恩後起身退到日夕身邊,自牢房一別後她就再沒見過日夕,瞧她現在軟軟地倚在座椅上,渾身似無一點力氣,看到清如,她費力地彎唇,試圖從蒼白中擠出一絲笑容來。

  清如心酸地握住她尚包著紗布的手,努力將眼淚逼回肚中。

  「如貴人,這就是你說的犯人?」福臨指著跪在殿下的石生與荷衣問道。

  清如鬆開日夕的手,站出一步答道:「回皇上,他們二人,一為兇手,二為知情人,兩人皆難逃干係,至於幕後主使是誰,他們又是如何蓄謀害人的,就讓他們自己來說吧!」

  「命我這麼做的人就是舒貴人她自己!」石生開口所講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清如,她昨夜親耳聽石生說幕後主使是佟妃,相信那定是實情不假,何以他現在竟突然改口,還將所有的事推在舒蘅身上,難道他當真不想活了?

  (4)

  石生的話像一塊扔進水裡的石頭,激起千層波濤,福臨臉上的吃驚,董鄂香瀾檀口微張的訝異,佟妃暗藏於眉角深處的笑,貞嬪一刹那間的錯愕,還有舒蘅初聞時的呆滯以及隨之而來的氣急敗壞。

  她指著石生的鼻子大罵道:「你這個賤民在這裡胡說些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又何來指使你一說,難不成我主使你來謀害自己的孩子啊,簡直就是一派胡言,皇上您快治他的罪!」

  石生的目光凝然不動,即使迎上舒蘅的快吃人的目光也是一樣,這樣的他讓人無法去懷疑他所說的話。唯獨清如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份悲哀與深深的無奈!他的改口若不是被迫情非得以,又是為何呢?佟妃

  昨夜她究竟做了什麼,居然能讓兩個人一齊拋卻對死亡的恐懼,來做這必死的改口?

  斜目睨去,佟妃也恰巧望到她這裡,那雙美麗動人的眼中正綻放著無聲無息的微笑,成竹在胸的得意在這一刻展露無遺。清如明白,那是因為她在最後關頭扭轉了對自己不利的局面,這一次的贏家依然是她佟佳微寧。

  清如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她那裡移開,靜下心來揣測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而對面的佟妃也收回了目光,並壓下眼中所有不應該出現的情緒,轉以淡然寧靜的語氣道:「舒貴人,先別動氣,傷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划算,先聽他說下去,有皇上在這裡,你還怕他冤枉你嗎,除非舒貴人你有什麼事怕他說出來。」

  她這句話等於變相的提醒,果然福臨在一陣靜默後,目中逐漸染上了寒意,原本理直氣壯的舒蘅在接觸到福臨的目光後,竟沒來由地產生了慌意,她不敢再大聲嚷嚷,改以小聲嘟囔道:「聽就聽,還怕了他不成。」

  得了福臨的許可,石生又接下去說道:「舒貴人之所以收買小人演這齣戲,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掩蓋她根本沒懷孕的事!」他似是嫌別人受的刺激還不夠多一樣,張嘴又來了這麼一句嚇人的話,尤其是舒蘅,手腳頓時就軟在那裡使不上勁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抖抖索索地扶著宮女的手站起來,幾步走到石生旁邊,抬手就抽了他一耳刮子,並恨聲罵道:「你這個刁民,我和你有仇嗎?你居然在這裡污蔑我,說,是不是受了他人的指使,你快給我說,不然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皮一塊塊割下來!」

  看石生還是不肯說,舒蘅氣更甚,光抽耳刮子已經不能消她的心頭之恨了,提起腳來就往石生身上踹,花盆底鞋那硬硬的底踹在身上的痛可想而知,然石生咬著牙就是不吭聲,這一來倒讓福臨心裡又多了分懷疑,在他看來舒蘅現在這樣子分明是心虛,欲蓋彌彰。

  正思索著,身旁的董鄂香瀾突然用帕子捂著嘴幹嘔起來,忙詢問其是何原因,董鄂香瀾在稍微好點後答道:「是臣妾太不中用了,只是聞到一點血腥氣就受不了了。」

  血腥氣?經她這麼一說,福臨才發現下面的石生已經被舒蘅打得嘴邊流出血來,舒蘅這般沒儀態的潑樣讓她在福臨眼中又降了一級。他喝止了舒蘅後對石生道:「事情到底是怎麼樣,你快說,不得有所隱瞞!」

  石生在荷衣的攙扶下重新跪好,他吐出嘴裡的血水後講道:「舒貴人為了博上位晉封,就假說自己有了龍種,可後來她又怕這事會被揭穿,畢竟十月懷胎,到時候她可沒法變出個孩子來應付,於是她就找到了小民幾個,給了我們許多錢,讓我們幫她演一場流產的戲,好名正言順地失去孩子。除此之外她還讓我們嫁禍給曾與她不合的夕貴人,借此機會除掉她。」

  舒蘅聽得心頭狂跳,她再糊塗也知道情形大大的不妙,這分明是有人要害她,她也顧不得責駡石生,屈膝跪下向福臨叩首道:「皇上明鑒,奴婢絕對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做出欺君罔上的逆事,奴婢是真的懷有龍種,也是真的被人害得流產,奴婢敢對天發誓,絕無虛言,這個賤民一定是受了別人的唆使來冤枉奴婢,皇上,您可要給奴婢主持公道啊!」說到後來眼淚鼻涕一下子全湧了出來。

  「那你認為會是誰冤枉你呢?」福臨的話透著涼涼的寒意,瞧他的樣子分明已經對石生的話信了六七分,只可惜舒蘅並未聽出來。

  「是誰?」本就不怎麼聰明的舒蘅此刻腦子更如糊了的粥一樣,哪會知道是誰,然她知道現在一定要找個人出來,否則自己一定會死,並且會死得很難看。這時,帶石生前來的清如就成了她首先想到的人,她踉蹌地爬起來揪著清如的衣襟道:「是你!一定是你和他們串通起來害我的,你要替別人脫罪,就想拿我來抵罪,你這個賤人!」這般激烈的舉動使得她頭上的簪子紛紛別不住鬆動起來,其中一根玉簪甚至插不住掉了下來,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後斷成了兩截。

  頭飾髮髻鬆散的舒蘅如同潑婦,福臨看得直皺眉,正糾纏之際,佟妃說話了,她挺起了身向福臨進言道:「皇上,想知道舒貴人究竟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只要招一直照顧其的李太醫來一問就知道了。」她這句話一下子就點醒了三個人。

  福臨深以為然,立馬宣李太醫覲見!

  舒蘅更如溺水的人看到了塊浮木一樣,停止了哭鬧,滿以為等李太醫來了後就可以真相大白還己身一個公道。

  清如終於知道那個撕去書冊中關於七星海棠記錄的人是誰了,李太醫,一定是他無疑。他也是佟妃的人,既然佟妃會提到他,那麼他也一定會依佟妃交代的話去說,看來今日舒蘅是做定替罪羊了。

  看著在翹首以盼的舒蘅,清如忍不住一陣難過,雖不喜她,但眼見她就要無辜蒙冤心裡還是有些不忍。只是她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將實情說出來不僅救不了舒蘅,還會將自己繞進去,給佟妃一個除掉自己這個險些壞了她好事的人的機會。

  今日,她能保住自己與日夕已是極限,再多就空有心而無力了,宮中就是如此,處處充滿了無奈與悲哀!

  殿裡的氣氛一刻比一刻凝重,董鄂香瀾先捺不住,她稍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身體,讓身後的湘遠拿扇子給她扇涼,藉以驅走一些難忍的悶意,福臨見狀,叫人開了附近的幾扇窗門來透氣。

  李太醫來了,他又讓人吃驚了一次,一夜之間他似乎老了十歲,頭髮幾乎全白了,背也駝了,甚至於手腳都不穩了,他一進來就伏在地上,頭低在地上。

  舒蘅欣喜若狂地彎身對跪伏于地的李太醫道:「李太醫,你是一直照顧我的人,你快告訴皇上,我是真的懷有龍種,快告訴皇上!」

  她抓狂的模樣令清如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同樣因龍種而獲罪的女人,解語 你當初也是像她這樣被人陷害的嗎?

  福臨 清如複雜地看著福臨線條優美的側面,他可還記得被他關在冷宮裡的解語?如果他看見解語的瘋樣,心底,可會有一絲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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