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五〇


  正說著,綿意捧了碗清粥進來:「主子您累了一夜了,晚上又沒吃什麼東西,現在定然餓得很,不如先喝碗粥暖暖胃吧!」

  「咦?這麼晚了,你從哪里弄來的粥啊,而且還是熱的?」子佩看著碗上蒸騰的熱氣奇怪地問道,禦膳房雖然晚上也有人,但一般都不做什麼東西了,除非是皇上或宮中的娘娘們要吃。

  綿意低下頭道:「我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們在熬粥,我就問他們要了碗來。」看她說得輕巧,但任誰都知道禦膳房都是些勢利的人,哪會那麼輕易給她。清如接過粥喝著,雖淡而無味,心中卻溫暖至極。

  子矜等清如全部喝完後才說道:「小姐,奴婢可不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啊?」

  清如放下碗,笑盈盈地道:「講!」

  「為什麼您可以在事先就預料到只要派人假扮佟妃之人去行刺,就能使得他們交代出實情呢?」

  沉悶了好些天,清如心情難得有今天這麼好,遂笑道:「傻丫頭,我又不是神仙能掐會算,怎麼可能事先知曉結果,我只是依常理推測罷了,說到底,今天打的其實是一場心理戰,我也不過是僥倖贏了而已!」

  「為什麼呢?」不光子矜不明白,其他人也不懂,清如抬手理了一下雲鬢道:「栽贓陷害這套把戲誰都知道,也都會用,可為什麼還是每每能奏效呢,原因就在於許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像紙一樣薄,一捅就破,若今日他們對佟妃堅信不移的話,那我再用什麼計策都沒用了!」

  原來如此,聽得這話眾人方明白過來,清如將目光投向外面漆黑的夜空,日夕你看到了嗎?姐姐就快能替你洗清冤屈了!

  明天 只要再等一夜就好了!

  清如無疑是聰明的,可惜她經驗尚淺,且宮中聰明的人實在太多,這一夜的耽擱足以生出諸多變數,雖不至於令其滿盤皆輸,但也足以令她事倍功半,未竟全功。

  (3)

  這一晚雖睡得極晚,卻是難得的酣甜,連睡夢中嘴角也是彎起的,天剛放亮她就醒了過來,掀起垂珠紗帳下床趿了鞋走到窗邊,推開關了一宿的窗門,清晨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形成一圈金色的光暈。

  清如仰起素淨的臉,深吸著夾帶花草清香的空氣,想到過會兒便會見到福臨,沉寂已久的心又再度有活躍起來的跡象,那是她的天她的地啊,儘管他從不願正眼相對,她卻始終無法忘情,只是將它壓在心底而已。

  不知這一次再見會是如何的情景,是一如既往的討厭嫌惡?還是會令他有所改觀呢?清如垂目撫著如絲的長髮,在心底悄悄地問著自己,這人世間的情愛,當真是沒道理可循,人只要一遇到愛情便沒了自我,唉

  真是可悲!

  待一切收拾打扮停當後,她坐在殿中徐徐飲著香茗,不時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子矜等四人在她身後一字排開,隨時準備待命。

  茶飲到半盅,被她派出去打探的小福子回來了,清如面容一整將茶往桌上一放問道:「如何?」

  小福子打了千後才道:「回主子,皇上還沒有下朝,尚在和大臣們商議政事,奴才已經將您的話轉告常公公了,他說等皇上一下朝就立刻向其稟報,請主子耐心等候!」

  清如點點頭,重又端起茶,正欲喝忽想到了什麼,朝小福子身後看了眼道:「怎麼不見小祿子,他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嗎?」

  「回主子,奴才們在回來的路上聽到有人說暢音閣那似乎出了什麼事,小祿子擔心與主子的事有關,便跟過去瞧瞧,而奴才則先趕回來把事兒跟主子回稟了,想來這會兒他也快回來了!」

  正說著,小祿子就步履急促地跑了進來,臉色煞白,連禮都沒來得及行,張嘴說出一個驚人的消息,「主子,昨天夜裡,戲班的班主周正在房中上吊自殺了!」

  此時正值關鍵時期,作為知情人的周正居然自殺了,這麼個大消息莫說丫環們掩口驚呼,清如亦是大駭,失聲問道:「此話當真?」

  小祿子咽了口唾沫回道:「千真萬確,奴才是親眼看著侍衛從門裡把屍體抬出來的!」

  前幾日修剪過的指甲一下子紮進肉裡,刺得生疼,然越疼拳握得越緊,子矜擔心地看著小姐緊握的拳頭及泛白的指節,真怕她把自己弄疼,正遲疑著要不要勸,一聲重響將她嚇了一跳。

  清如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所有的溫和隨著這一拳,如風卷落葉般一下子消逝不見,空餘一室的涼意

  可惡!昨夜她為使石生說出實情,誆他們說周正死了,想不到竟一語成真,一早便收到周正死的消息,周正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自殺,佟妃

  一定是她下的手!這個女人實在太可惡了!

  她殺了周正,那接下來要對付的應該是

  不好!清如原本半眯的眼睛猛然睜大,她從椅子上站起,一陣風似的往外走,「快,隨我去看看那兩個犯人怎麼樣了!」

  清如一邊走一邊不住地祈禱那兩人千萬不要出事,否則什麼也說不清了,而她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費了。說起來這事都怨她不夠小心,既然知道派人假扮刺客,怎麼就沒想到佟妃真有可能派刺客來殺人滅口呢,唉,早知如此她就應該連夜稟報皇上才對,是她太輕敵了,此刻已是悔之晚矣,但願還來得及補救。

  從她寢宮到關押人犯的地方不過一點點路,沒幾步就到了,還未進門,清如就幾乎癱軟下去,守門的四個太監此刻一律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看著不像是正常的睡覺,小福子上前看了一下,面帶憂色地道:「主子,他們幾人皆是被人用迷香熏暈的。」

  清如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她甚至感覺到冷汗正不停地浸濕著貼身的衣物,她用力地抓著子佩的手,仿佛借此來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去。

  腳如同灌了鉛一般艱難地跨過躺在地上的人,明知裡面肯定是凶多吉少,還是忍不住要親眼見一見。然在門開的一瞬間她卻閉緊了眼,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抽氣聲,是因為看到屍體害怕了嗎?

  清如實在沒勇氣睜眼去看,一直到子佩用很興奮的聲音在她耳邊叫:「小姐!小姐你快看哪,他們沒死!沒死啊!」

  被她這麼一叫,清如將信將疑地睜開眼,事情果然如子佩所說,石生與荷衣二人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除了精神委靡,雙眼紅腫以外,並無其他異狀,既沒死也沒暈。

  見此憋在心中的一口氣才緩緩舒了出來,這起伏來得太快太急,她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適應了,心中大石放下後疑雲卻陡然重起,「昨晚出了什麼事,怎的外面看守都倒地不起,而你們卻好生生的?」

  荷衣整個人縮在石生懷裡渾身戰慄,她似有話說,然張了幾次嘴卻沒能說出一個字來,倒是石生鎮定了不少,沒昨晚那麼怕了,他沉聲答道:「昨夜三更時分,又來了一個刺客也想要我們的命,不過很可笑,和前一次一樣,他也沒能殺了我們!」說到這裡,石生的臉上露出一個略帶詭異的笑容,似在指什麼,然未等清如回過味來他又說道,「是一個穿太監衣服的老頭救了我們,只幾下就把那人給打跑了。」

  清如在旁聽得直皺眉,她怎麼覺得今天石生的樣子有點不對勁啊,與昨夜的他差距甚大,還有,重華宮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出個老頭來救他們,難道是常喜安排的?

  清如心中諸般疑慮不消反增,正當她猶豫要不要好生問問時,常喜帶著福臨的旨意到了,著她即刻帶人犯前往乾清宮見駕。

  同時接到旨意的還有其他嬪妃,而作為當事人的日夕與舒蘅儘管身子未好,也強撐著來了,尤其是舒蘅,她已經幻想著待會兒要皇上怎麼折磨日夕來消她的心頭之恨了,另外就是董鄂香瀾、佟妃以及貞嬪了,眾人俱懷著各樣的心思各樣的目的而來。

  清如是最後一個來到乾清宮的,一跨進宮門便看到坐在正中的福臨,他剛下朝連朝服也沒有換,清如彎身跪下,一直垂視的眼忍不住往上看去,所有的怨、哀、恨,在看到那俊朗出挑的身影時一下子全然淡去,只剩下滿腹的酸楚,如回到了初次被他冤枉的那一刻!

  福臨的眼一對上清如那雙如泣如訴的眸子,心裡就像被什麼人敲了一錘似的,竟再也挪不開,那樣的哀傷,那樣的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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