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四一


  貞嬪說的正是她心中的鬱結,姐妹四人,而今只有她還停留在原處,連當初境況最慘淡的清如如今也要比她好。她雖不至於因此而去嫉恨任何人,但失落還是有的,只是平日沒表露出來罷了,現在被人戳到了痛處,自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看她尷尬貞嬪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讓她陪著在園中走走,這才走了一會兒,就看到本應留在宮中的間兒跑到了園中,「奴婢見過主子,見過淩常在。」說話時猶帶著粗重的喘息聲,顯見是跑來的。

  「可是有要事?」貞嬪清楚,若是等閒之事,間兒絕對不會違背自己的話,私自跑出來找她的。

  間兒重重地點了下頭,咽了口唾沫道:「皇上派人來請娘娘您去慎刑司,說是關在裡面的夕貴人現在身中劇毒,恐有性命之憂。」

  「有這等事?」貞嬪聞言極是吃驚,婉約的臉上微微變色。至於月淩更是不堪,手腳發軟,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貞嬪稍一思索就知道皇上來叫自己的目的了,佟妃那邊應該也有人去叫了。她借著將碎發別到耳後的動作稍稍平復了下有些激蕩的心情。

  (2)

  接著她對還站著的間兒喝了一句,讓她在前面帶路。貞嬪欲動身前往之時,月淩卻忽地拉住她哀求道:「娘娘,我很擔心夕姐姐,求您帶我一起去吧!」貞嬪起先不同意,後抵不過她的苦苦哀求終於帶了她一起去。

  福臨趕到慎刑司的時候,那邊已經將日夕從牢房裡移了出來,安置在一間乾淨的房中,日夕平躺在床上,面色呈暗青色,唇色發紫,嘴角更掛著一縷暗黑色的毒血,在場的兩名太醫,一個在她身上插金針,以延緩毒血流動的速度,另一個則讓宮女往日夕口中灌著解毒的湯藥,日夕已經不會吞咽了,往往三四口才有一口流到腹中,其餘的全從口中流了出來。

  福臨制止了一干人的見禮,來到床邊,瞥見日夕在昏迷中依然痛苦不堪的表情,心中大為不忍。畢竟他是喜歡日夕的,儘管不是很多,但至少是喜歡的。

  想起前幾日她還在自己面前撒嬌,笑得那般明朗開心,再對比現在這副將死的模樣,心中生出無限悔意,擁有如此無邪笑容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出害人的事?他不該不信她的,不該將她關在這裡的,否則也不會讓人有機可乘,下毒謀害了!

  「她怎麼樣了?」福臨心情沉重地問著太醫,張銘與另外一個太醫想停下手裡的動作來回答,馬上被福臨制止了,讓他們別停下救人,邊做邊說就行了。

  「回皇上,據微臣等人診斷,夕貴人中的乃是『鶴頂紅』之毒,此毒毒性劇烈,中者立斃。」

  「那夕兒她……」福臨的心像被什麼人打了一下,有些微的疼痛與恐慌,怕太醫告訴他日夕已經回天乏術了。

  「皇上請放心,夕貴人中毒不深,且臣發現夕貴人除鶴頂紅外,似乎還中了另外一種毒,正是這兩種毒相互衝突,反而減緩了各自的毒性,微臣與林太醫已經將夕貴人體內的兩種毒逼在了一處,只要待會將毒血放盡就沒事了。」回話的是張銘,他已經完成了施針之術,林太醫則去了旁邊開藥。

  聞言福臨微微松了口氣,隨即又催促著他放毒,張銘領命,讓宮女將日夕的兩隻手移到床沿,又讓人從外面端了盆燒開了的水放在床邊,此刻日夕的纖纖十指腫脹了一倍有餘,且十指泛黑。

  等一切準備停當後,張銘抽出一根銀針,振腕連刺在日夕的十個手指上,被刺破的地方立刻有濃重如墨的黑血滴出,並伴有一股腥臭之氣,落在盆中與熱水融合竟起了沸騰,仿佛下面有一盆火在燒一樣。

  等施完了針,張銘才想到福臨還在旁邊,惶恐地道:「皇上請站遠一些,以免被毒氣熏到。」

  福臨嗯了聲,卻不見他挪動腳步,依舊盯著昏迷中的日夕,隨著毒血的放出,十指逐漸消了腫,顏色也由黑轉為灰白,她的臉色由青變白,由白變紅,最終停在了蒼白間。她似乎能感受到痛苦,眉頭一直皺得很緊,眼角更有濕潤滲出,著實叫人心疼,福臨忍不住用袖拭去滴落的淚。

  見毒血放盡,流出的血變成了正常的顏色,張銘趕緊叫人給日夕的手纏上紗布,以止住流血。另一邊林太醫也將開好的清除餘毒的藥方,還有養血補氣的藥方一併交給旁邊的宮女,待做完這一切後,兩個太醫才有空擦去臉上的汗水。

  確認日夕無大礙後,福臨的心終於放回了原位,也才有心思追問起中毒的緣由來。

  林太醫拱手道:「回皇上,微臣在夕貴人今晚所用的三絲如菇湯中發現了鶴頂紅之毒,想來是有人在此湯中下毒。」說著他用銀針試了一下,果然一入湯水針立刻就變黑了,可見他所言非虛,「至於另一種毒,請恕微臣無能,不能診出究竟是何毒物!」他羞愧地低下了頭,旁邊的張銘也是一個模樣。

  這個時候,佟妃、貞嬪,還有尾隨而來的月淩也趕到了,一進來先給福臨行禮問安,其中佟妃猶顯關切,尚未站直就問道:「皇上,夕貴人她怎麼樣了,可要緊?」

  福臨陰沉著臉讓張銘將剛才的事再說了一遍,聽到日夕已經脫離了危險,佟妃這才松了口氣,拍著胸口道:「幸好沒事,剛才聽到的時候,可把臣妾嚇了一大跳,是誰那麼狠毒,居然要置夕貴人于死地?」

  「朕也很想知道是誰!」福臨含著怒氣的眼睛掃過眾人,所有人都覺得屋子裡的溫度一下子降了好些。

  「皇上您別動氣,夕妹妹剛剛被太醫救回來,現在身子還虛弱得很,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咱們在這裡說話容易吵到她,而且皇上您忙了一宿,定然累了,不如到外面歇歇,喝口茶提提神,然後再追究責任,皇上您說可好?」

  貞嬪這番審時度勢的話,果然令福臨點頭,「還是貞兒你想得周到,就依你之言。」

  貞嬪並沒有因福臨的誇獎而忘了形,依舊保持著溫婉動人的笑,反觀佟妃則有些不快。月淩自進來後,目光一直放在日夕身上,雖聽太醫說了沒甚大礙了,但心中仍是難受得很,忍不住暗自垂淚,聽說他們要出去,忙跪在福臨面前,哽咽著哀求道:「皇上,求您讓臣妾留在這裡照顧夕貴人!」

  「你是……」福臨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妃嬪並不熟悉,剛才的時候他也沒注意,這時貞嬪湊上來道:「這位是佟妃宮中的淩常在,她與夕貴人很是要好,适才皇上著人來傳臣妾的時候,恰巧她也在,求著讓臣妾帶她來,臣妾一時不忍就將她帶來了,還望皇上恕罪!」

  聽她這麼一解釋福臨方才明白,「也罷,你就留在這裡與太醫一起照顧夕兒吧,等佟妃回去的時候,你再隨她一起去。」

  「謝皇上!」月淩喜極而泣,叩謝後跑到日夕床邊,抓著她裹著重重紗布的手,眼中一片淒然,連福臨等人離去的時候也忘了起身恭送,不過也沒人有心思管她。

  (3)

  到了外廳,福臨端坐中間,佟妃與貞嬪分立左右,有宮女端茶上來,佟妃接過後親自遞與福臨,「皇上請用茶!」自皇貴妃進宮後,她所得的寵愛已不能與昔日相提並論,今日皇上將她們一齊叫來,只怕不是單為看日夕那麼簡單,所以她此刻格外地小心。

  福臨掃了佟妃一眼,稍一遲疑後將茶接了過來,揭開茶蓋卻不見他喝,而是注視著茶水,臉陰沉得都快滴下水來了,忽地他將茶盞往桌上一頓,發出一聲重響,聽得眾人心中皆是一顫,心知皇上這次是真的動大怒了。

  「這裡管事的是哪個,出來!」隨著他的話音,一個人影連滾帶爬,像只皮球一樣滾到了福臨的腳下。

  「奴才……奴才周……周廣海叩……叩見皇上!」他整個人抖得厲害,冷汗不停地從那肥胖的身子上滴落,像一滴滴的油脂凝在地上。他怎麼也沒料到,皇上會對一個待罪的貴人如此重視,要是早知道他就不那麼疏忽了,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你這個總管當得很好啊!」福臨怒極反笑的模樣顯得尤為人。

  「奴才……奴才有罪,請皇上……皇上降罪!」周廣海口齒不清地請著罪,渾身抖似篩糠,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闖了大禍,皇上說什麼也不會輕饒,現在只能求老天爺開眼保住他這條小命吧。

  「不用你說,待會再治你的罪,朕先問你,這湯是怎麼一回事,又是誰送去的?」

  「回皇上,是太監小何子送去的!」他頗為怨恨地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從那幫子奴才中走出一個來,只見他走路的時候雙腿不停地打著顫,好似隨時會摔倒,「奴才小……小何子……叩見皇上!」

  「講!這毒,是不是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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