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宛妃傳 | 上頁 下頁
三三


  七月的天熱浪滾滾,樹上的蟬兒叫得聲嘶力竭,清如卻如同置身於寒冰地窖中,她知道,日夕這一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煩了,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清如覺得頭漲得快要炸開來了,根本不能冷靜地思考問題。

  突然,她想起了一個關鍵性的人物,真該死,怎麼把她給漏下,想及此她立刻問道:「那個說是奉舒蘅之命來請日夕去琅房的人現在在哪裡?」

  「我們進去的時候都沒看到她,後來皇上問起來的時候,夕姐姐跟他說了,可事後翻遍了暢音閣怎麼也找不到她人,似乎是一下子從我們眼前消失了。」月淩抽著通紅的鼻子回答道,隔了一會兒她又說,「吟姐姐已經去求佟妃娘娘了,她走之前叫我通知你趕快去慈甯宮求太后到皇上那裡說說情,也許還有得救!」

  清如心裡似乎有什麼地方被月淩的話觸動了一下,再也坐不住,從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踏著濕漉漉的地面來回走著。在一旁給二人扇涼的綿繡怕主子踩到上面的碎瓷片,正欲蹲下去撿卻被清如給制止了。

  清如俯身撿起一塊在眼前細細端詳著,只是一下子的工夫,溫潤如玉的茶盞就變成了邊緣鋒利的瓷片,稍一用力就能叫人流出血來。

  佟妃……這個名字不停地在她眼前晃著,這件事發生得如此突然,會不會與她有關?若有,她為何要這麼做,日夕現在根本威脅不到她,若不是,那又會是誰要陷害日夕呢?

  清如拋下瓷片,撫著漲痛的額頭思來想去,還是尋不出個頭緒來,無奈就著月淩剛才的話續道:「太后那邊還是先緩緩吧,皇上如今正在氣頭上,即使太后去了也未必管用!」清如雖然與福臨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過去一年所發生的事,足以使她對這位皇帝的脾性摸到了幾分。這個高傲的容不下任何欺騙的男人,一定以為日夕以往所表現出來的天真爽朗都是在騙他。他對日夕的氣憤只怕要多過喪子所帶來的痛苦,畢竟那只是一個常在所懷的孩子,即使生下來是個阿哥,也無可能成為未來大清國的儲君。

  「那我們應該怎麼做?」月淩素來懦弱,無甚主見,而今遇此大事更是不知所措,只能依附他人。

  清如屈指輕印著掌心,一下又一下,想了許久才對月淩道:「你去通知吟姐姐,叫她馬上去承乾宮求皇貴妃,只要能求得她替日夕說話,絕對比太后和佟妃加一起還有用,記得,一定要趁皇上不在的時候去求!至於我……」清如停頓了一下後沉聲道,「我得先去慎刑司看看日夕,然後再想辦法。」

  在宮裡,銀子雖不是萬能的,但絕對好使,清如讓綿繡帶足了銀子隨她一起來到慎刑司,經過上下一番打點,費去上千兩紋銀還有數個金錠後終於被允許進到牢房裡面見日夕一面。

  清如留了綿繡在外面等候,自己則尾隨慎刑司主管周廣海到了一間用兒臂粗的鏈子鎖住的牢房前,他用鑰匙打開鎖鏈後對清如陰陽怪氣地道:「如貴人,奴才可是冒著死罪帶您進來的,您可不要待得太久啊,不然奴才不好辦啊!」

  明明收了那麼多錢,卻擺出一副施恩於人的面孔來,真叫人噁心,無奈有求於他,清如再怎麼不情願也只得擺出一副感激的面孔來,「多謝公公,我與夕貴人說幾句話就走,絕不會令你難做的。」

  「那就好!」周廣海扔下這句話後揚長而去。

  他一走,清如趕緊推開牢門進了那個黑得嚇人的牢房裡,「日夕,日夕你在哪裡?」清如試探地叫著,一邊極力睜眼在黑暗中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姐姐,是你嗎?」一個明顯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聽得清如心裡一陣難過,自她與日夕認識以來,從未見她有哭的時候。清如朝傳來聲音的方向走了幾步,並回道:「是我,是我來看你了。」已逐漸有些適應黑暗的眼睛終於在左前方發現了那個身影,正要過去,忽然一隻碩大的老鼠拖著細長的尾巴吱吱叫著從她腳邊竄過,把她嚇了一大跳。

  (2)

  「姐姐!」日夕也發現了清如,奔過來摟住她什麼也不說,只是一個勁的號啕大哭。此刻的她就像一個走失在午夜街頭的小孩子,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失散的親人,哭得那樣徹底與放鬆。

  「姐姐,這裡又黑又冷,還有老鼠和蟑螂,好可怕啊,我不要再待在這裡,你帶我出去吧,姐姐,我求求你!」她苦苦地哀求著,也不管有用沒用,因為她已經沒有能力去分辨了。

  清如能清楚地感受到日夕的那份害怕與無助,嬌小的身軀在她懷裡不住地顫抖著。雖入宮為妃,但說到底她也不過十六歲而已,且又長在官家養在深閨,自小被視如掌上明珠,受盡寵愛,從不曾遇到過什麼磨難,而今突蒙此巨變,所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清如拍著她的背,等她差不多哭夠的時候才出聲問道:「日夕,告訴姐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去推舒常在?」

  聽到這話,日夕的反應出人意料的激烈,她用力地推開清如,扯著嘶啞的聲音大喊大叫:「我沒有,我沒有去推她!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不相信我?佟妃是這樣,皇上是這樣,現在連你也是這樣,我不要你這樣的姐姐!你走,你給我走,讓我一個人死在這裡好了!」那雙明眸腫得和核桃一樣,裡面盛滿了無限的委屈,還有被冤枉後的怒氣。

  「傻妹子,姐姐怎麼會不相信你呢,只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將矛頭指向了你,你現在的處境很不利,單我一個相信你有何用,若今日我不信你不關心你,又何必冒著風險來見你!」清如見日夕誤會了她的意思,趕緊解釋著。

  「乖,不要哭了,我已經讓吟姐姐去求皇貴妃了,再說皇上平日那麼喜歡你,他肯定捨不得重罰你,最多關幾天就放你出去了,快別哭了啊!」手裡的帕子早被日夕的眼淚給浸透了,然那眼淚就像決了堤的河一樣,怎麼也止不住。

  「皇上生我氣了,他不會再原諒我了,不會了……否則他不會那樣說的!」日夕失魂落魄地說著,背沿著冰涼的牆壁,慢慢滑倒,最終無力地跌坐在地上,瘦弱的手臂緊緊懷抱住自己,想借此汲取最後一點溫暖。

  「皇上說什麼了?」清如蹲下身,儘量放緩了語氣,生怕再刺激到日夕。

  「皇上說……說……說他看錯了我,我以往的樣子都是裝出來騙人的,他說我不配,不配做他的女人!」身子蜷縮在一起,還是止不住那股冷意,真的好冷,以往每一次她覺得冷的時候,皇上都會擁著她,給她最渴望的溫度,也許以後她再也沒這樣的機會了。

  清如帶著無限的同情擁住日夕,希望借由體溫來減輕她心中的寒意。日夕現在這副模樣像極了冷宮中那位語嬪的慘樣,難道說日夕以後也要落得個和她一樣的下場?想到這兒,清如不由打了個寒戰,不!她不可以讓自己的姐妹變成解語那樣的瘋子,絕對不可以!

  她捧起日夕埋在膝蓋裡的臉,逼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日夕,你聽著,我要你把你看到的、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不要有一絲隱瞞,你相信姐姐,只要你是冤枉的,姐姐就一定會設法替你洗脫這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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