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妃傳(4)_解語_學達書庫

四

　　「不！」福臨出言制止道，「朕現在還不想讓她知道朕的身份，你問了這麼多，怎麼不問問朕有沒有猜出她的名字來？」

　　「臣絕對相信皇上的才智，若連皇上也猜不到，那這世上就沒人能猜到了。」

　　「哈哈哈！」福臨大笑道，「想不到一向以寡言著稱的圖侍衛也會拍馬屁了啊！行了，行了，你快去準備吧。」

　　圖海訕訕一笑，轉身告退。

　　清如她們早早就到了醉仙居，此刻店裡人還不多，便選了個臨街的位置邊喝茶邊等，倒也愜意。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兒個是初一的關係，街上的行人還有小販都比往日要多幾分，熱鬧自然也更甚。其中比較惹人注目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姑娘，她一動不動地跪在大街上，與四周尤為格格不入，身前還放著張破爛的席子，似乎蓋著什麼人。

　　瞧見這副模樣，清如心中就已經猜到了幾分，待看到姑娘頭上插的草標，更是確定了猜測，不禁面有不忍之色。

　　清如瞧見有數撥人在那個姑娘面前停留，但最終都離開了，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人丟下幾枚銅板與她。

　　其實說起來當今皇上順治爺算得上是一位頗有作為的君主，自他親政後提倡滿漢平等，倚重漢官，整飭吏治，推行與民生息的政策。而今的大清國在他的領導下開始逐漸走向鼎盛，也使得大清在這片曾由漢人統治了千百年的土地上站穩腳跟。

　　雖說賣身葬父母是常有的事，並不是自大清朝才有的。就同乞丐一樣歷朝歷代都無可避免，但見著總歸是不忍。

　　清如搖搖頭，自荷包中取了一錠銀子交與子佩，讓她給那個姑娘送去，好讓她早些回去安葬親人。

　　子佩走了沒多久，便聽見樓梯處有聲音傳來，她原以為是子佩回來了，扭頭一看卻是福臨帶著圖海到了，連忙起身相迎。今日他穿了一件藍底墨邊的長袍，手中摺扇輕搖，更襯得他儀表不凡。

　　福臨先一步拱手道：「實在抱歉，竟讓赫舍裡小姐久等，是羅某的不是，我這就自罰三杯權當賠罪！」說著不顧清如勸阻便連幹三杯。

　　「羅公子你太客氣了，你能依約前來我已經很高興了，瞧公子躊躇滿志的樣子，應是知道謎底了吧？」清如一直叫自己不要緊張不要在意，畢竟只是猜謎而已，然手心裡卻全是汗，這時子佩也送完銀子回來了。

　　福臨笑而不答，對圖海輕聲吩咐了幾句看他下了樓才道：「莫急，一會兒便知！」

　　等圖海重新走上來的時候手裡多了紙和筆，福臨接過筆來在紙上一陣龍飛鳳舞，由於碗碟的原因，坐在對面的清和及她身後的子矜、子佩都看不到他寫的是什麼。清如越等心越涼，她的名字只有兩字而已，且筆劃不多，可瞧他那樣子起碼寫了有十字，莫非他猜不出所以亂寫一通？想及此心中湧起一陣失望，難道他並不是她的緣分，昨天之事只是湊巧而已？

　　正在胡思亂想間，對面已經寫完了，福臨將紙對折起來後遞給清如。她帶著些許的顫抖接過紙條，是對是錯很快就要揭曉了。調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清如慢慢打開紙條。在看到裡面的字後她先是一愣，待仔細看了幾遍後，蹙起的眉頭驟然舒展，身子也放鬆下來。她笑吟吟地把紙片重新疊起，「羅公子果然好文采，不僅解了清如的謎題，更借此機會考了清如一番，若是清如看不出其中玄機的話，就該讓羅公子見笑了！」頓了一下複道，「公子才華若說昨天清如只佩服五分的話，那今天就是十分。有一件事清如想問公子，不知方不方便？」

　　清如儘量想裝得若無其事，但桌子底下使勁絞著絲帕的手卻洩露了她內心的緊張與期待。

　　「請說！」相較之下福臨倒顯得隨意多了，一邊優哉地喝著酒，一邊望著街市，突然他的目光停住了。

　　「嗯……」清如心慌意亂並沒抬頭。實在有點難以啟齒，話都到嘴邊了，可就是吐不出來。也難怪，讓她一個女兒家向一個大男人問這種問題，確實有些羞於啟齒。如此嗯啊了數次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我是想問你有沒有……」

　　剛說到這裡，只聽「嘭」的一聲響，望著街市的福臨突然拍桌而起，面帶慍色，「天子腳下居然敢強搶民女，簡直是無法無天，反了他了！」

　　清如嚇了一跳，朝窗外一看，原來是四五個地痞流氓抓住一個姑娘想要將其拖走，姑娘哭喊著不肯去。路人雖不平，但自知惹不起那些流氓只能權當沒聽見。

　　看到她就是剛才賣身的那個姑娘時，清如不由一愣，她怎麼還跪在這裡，難道是給的銀子不夠？十兩白銀莫說葬一個人，就是再加兩個也足夠了，真是好生奇怪。

　　福臨發完了火才記起旁邊的清如，「抱歉清如小姐，你剛才說什麼了？」

　　「沒……沒什麼……」清如連連搖頭，被他這麼一打斷，她哪還有心思再說下去，而且剛才他所流露出來的懾人氣勢讓她有些想不明白，那種氣勢她只在阿瑪的好友伊爾德叔叔身上見過——他是一位常年征戰四方的將領。那眼前的這位羅公子呢？想及此她心中不由多了幾分迷茫和猜測。

　　看來最大的謎團應該是他才對，改日問問阿瑪，也許他會知道也說不定。

　　「既然沒什麼，咱們就下樓去看看！」說著就往樓下走，福臨嘴裡說看看，可眼裡完全沒有「看看」的意思。

　　出了酒家門口，將街上的聲音聽了個清楚。

　　「大爺您行行好，我真的不賣身子，我求求您！」那名賣身的姑娘長得確實有幾分姿色，只是眼下的情景有些淒慘，她雙手被兩個惡奴分別抓著在地上拖行。

　　一個穿著黑衣綢褂相貌兇惡的大漢走過來對著她就是一巴掌，「媽的，你個臭婊子，老子肯要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別給臉不要臉。」

　　聽了這話，姑娘反抗得更加厲害了，哭道：「我不賣身的，真的不賣，不然我爹在九泉下會死不瞑目的，大爺我情願給您當牛做馬、為奴為婢，您行行好，就放過我吧！」

　　「放過你？那老子的錢豈不是白花了，今天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註定是要當老子的十三姨太了！」大漢不耐煩地喝著。

　　福臨心中早已怒火高漲，正欲叫圖海出手救下她時，那位姑娘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下掙脫了兩個惡奴，撲到一頂路過的青呢小轎前，緊緊抓住轎邊哀求著轎裡的人。

　　守在轎子周圍的八個護衛正欲將其趕走，裡面有人發話了，「你叫什麼名字？」好婉轉的聲音，如幽谷空靈，聽得人如癡如醉。

　　「我叫小幽，小姐你救救我吧，不然我會死的，我願意一輩子服侍您！」聽有人問話，她趕忙答應著。

　　轎簾拉開了一絲小縫，顯然是轎中人在打量外面的情景，許是小幽涕淚交加的模樣打動了轎中女子，曼妙的聲音再度響起，「莫哭，我幫你就是，他買你用了多少銀子？」

　　「五兩。」

　　聽到這個數字，清如有些吃驚，剛剛明明給了她十兩，她身價才五兩，照理說她早就應該走了，為何還要留在這裡賣身？腦海中模模糊糊地閃過一個念頭，但一時又想不到是什麼。

　　福臨自聽到轎中人聲音那刻起便癡癡地盯著轎子，倒是圖海十分警惕地看著四周。他發現不論是那幫流氓還是那些護衛，個個都有著不俗的武功底子。

　　「我出三十兩向你買下她可好？」這次她問的是那個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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