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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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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鳳翔也笑:「還不算太離譜,勉強算是可愛吧。」鬆開她身子,走到大樟樹身邊,手撫樹身道,「這棵樹歷盡千年,看過盛衰興亡,應比我通達,我且對它許個願吧。願它神力,助我達成。」 說著,斂容正色,心下默祝道:「生年當蕩平天下,掃靖宇內,築享升平。」 蘇離離興致也起,道:「那我也許一個吧。」想了半天,仿佛無所求,心裡默念,「樹神啊樹神,讓我今生有吃有喝,無病無災,棺材賣得多,銀子全進賬。」想了一想,覺得太俗了點,又道,「有生之年,平淡生涯;鶯儔燕侶,蒼顏白髮。」 祁鳳翔見她正襟凝神的樣子,失笑道:「你莫不是在求棺材鋪財源廣進吧?」 蘇離離猛然睜開眼:「你怎麼知道?呃,不止,還有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他溺愛地摸摸她的頭髮:「你也太貪心了些。前時讓你做兩具棺材,正好能用了,」寡決匹夫「就是陳北光。」 蘇離離也不避諱,直言道:「我猜那」貪婪小人「定是蕭節。」 祁鳳翔點頭微笑。蘇離離涎臉笑道:「豫南前府台大人傅其彰的六小姐,美名播於天下,都說是神仙中人。等你打下豫南,不妨娶回家去,輕舒繡帳,拂展牙床,以慰征塵勞苦。」說到最後一句,自己先笑得彎了腰。 祁鳳翔大笑,卻佯怒道:「真是沒羞沒臊的,越發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兩人說笑著往回走。 祁鳳翔與蘇離離走回裡余路,視野開闊,道路平坦。路邊大石上盤膝坐著一人,蘇離離一見,愣了。那人穿著一身蓑衣,旁邊放著斗笠,頭臉輪廓堅毅。此時見他們過來,他望他們微微一笑道:「祁三公子,久違了。」 蘇離離只覺十分眼熟,猛然之間想起,這不是桃葉渡上騙他們到睢園的那個虯髯漢子嗎?如今他把滿臉的鬍子剃了,倒顯得文氣了些。蘇離離往祁鳳翔身邊一躲,驚道:「王猛!」 祁鳳翔落落大方地牽她手道:「他不叫王猛。我沒猜錯的話,他叫歐陽覃。」 那人哈哈一笑,躍下大石,下拜道:「在下歐陽覃,前日唐突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祁鳳翔道:「你並不唐突,正是扮得極好,騙過了我。只是我不明白,趙無妨怎會住在你的睢園?」 歐陽覃道:「公子既猜出我是睢園主人,想必也能知道其中端倪。我本閒居睢園,陳北光幾次派人召我,都推辭未去。去年十一月,那趙無妨不知從何處來,攜著那女子到我園中拜訪。言語之間可見其心思機變,手段狠烈,我便不太願意結交。」 「過了一日,他夤夜孤身入園,說要借我的睢園一用。我自然不允,兩下裡動起手來。我不是他對手,竟被他趕了出去。我的幾個僕從都被他所殺。我受了傷,在太平府輾轉幾日,未有計策,便易容渡江想到京城尋一朋友。恰巧在桃葉渡遇見公子。」 「我在幽州時,隨朋友入祁大帥幕府筵講,見過公子一面。在桃葉渡時……便想將你引到睢園,去對付趙無妨。最好你們兩人爭鬥,我好從中取利……」他神色微赧。 祁鳳翔點頭笑道:「歐陽兄直陳其事,正是磊落君子。」 歐陽覃繼道:「後來你們都不願交手,我便猜測,你們到冀北別有目的,大約都是為了對付陳北光,我便一直等在太平府想看看情勢。成阜決戰那天夜裡,我從太平府趕過去,途中經過一山居茅棚,竟見趙無妨擒著這位姑娘在說話。」他指了一指蘇離離。 「言談良久,趙無妨動手打了這位姑娘,之後又言辭猥褻,似有不軌之舉。」 祁鳳翔輕飄飄地問:「還有這事兒?」 蘇離離低了低頭,「嗯」了一聲:「是歐陽先生從樹上跳下來,趙無妨和他動了手,把這個……這個事岔過去了。」 祁鳳翔眼神沉了一沉,轉看歐陽覃。 歐陽覃擺手道:「我打不過他,也怕他認出我來。只嚇嚇他,讓他不敢妄動罷了。只是姑娘跟他說的那些話大是不妥,若他傳揚出去,只怕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祁鳳翔問:「什麼話?」 蘇離離霎時臉都綠了,一拉祁鳳翔的袖子,見他回頭看來,又連忙鬆開,急促道:「你……你聽了不要生氣。我當時被他所逼,說謊騙他,他其實也知道我說謊的……」 祁鳳翔眼睛一眯,淡淡打斷道:「到底什麼話?」 蘇離離見避不過,心一橫:「他知道我是誰,我說……」看一眼歐陽覃,「我說那個什麼已經在你手裡,鑰匙在時繹之那裡。當然他沒信,說你肯定會殺了我的,於是打了我兩巴掌……又說我生得不錯,你對我那個……然後……歐陽先生就跳出來了。」 祁鳳翔聽了,臉色未變,氣質卻深沉了。不再看她,轉頭對歐陽覃道:「歐陽兄等在這裡,就為了說這個?」 歐陽覃正色道:「我不是想用這點事要挾你。昔日陳北光召我,我不肯前去,蓋因陳北光好謀寡決,不足成事。這些日子察量良久,祁公子仗義禮賢,謀略出奇,正是亂世之主,覃折服之人。」 祁鳳翔並不應允,反淡淡道:「我可以引薦你給父王,你素有名望,定能博個功名。」 歐陽覃勃然變色道:「我若是為功名又何必找你。你不信我,那便當我沒說吧。」說罷,轉身就走。 祁鳳翔見他轉身,緩緩道:「歐陽兄有心助我,我卻之不恭。」 一路回到營裡,祁鳳翔正眼也不瞧蘇離離,逕自將歐陽覃引去見各級將領,相談甚歡。蘇離離在大帳悶坐到要睡覺時,祁鳳翔進來了。撩衣一坐道:「把手給我。」 蘇離離老實地伸手過去,兩股真氣緩緩從太淵突入,匯於膻中。她心思不定,也不能跟著他真氣意想,躊躇片刻,小聲問:「你會不會殺我?」 祁鳳翔真氣驟然一亂,在她氣脈中一竄,蘇離離「哎」的一聲,祁鳳翔瞬間甩開了手,怒道:「你怎麼天天就琢磨著我要殺你?!我要殺你讓你躺那城門外就完了,費這麼大勁兒救你做什麼?」 蘇離離低眉辯道:「我只是害怕。倘若趙無妨真的那樣傳言出去,你父親兄長必定要問你,你為了要自保,難免不會殺我滅口。」 祁鳳翔冷笑道:「原來你也知道。要真有個萬一,也是活該。自己把生死看開些吧!」他說著一甩帳簾子,出去了。 那晚蘇離離睡得極不踏實,夢裡許多人來往奔逃,都看不清面目。夢境虛浮而淺淡,雜亂無章。仿佛寂靜中有那麼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細弱的金石相撞聲直透入心裡,她猛然醒轉,正是下半夜寅初時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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