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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不知覺中天色已暗。崖底被群山圍攏,黑得更快。晉穆仰頭望著頭頂上方的萬丈絕壁,不禁皺眉。懷裡的人兩手抱著自己的身子,緊緊不放鬆,好似一個不留神他便要逃走的提防。晉穆苦笑,暗自琢磨著尋救之法。

  他摸索全身上下,觸及腰間時,手指徘徊在英蒙子送給他的那支寒玉笛上。

  他摘下玉笛,靠近唇邊慢慢吹起。樂聲飛揚在崖間,他運起內力將那聲音送遠。如此吹了許久,直到他漸無耐心時,方聞崖上有人用簫聲相和。

  晉穆一喜,忙又加快節奏,暗示情況的緊急。

  那簫聲悠然相應,平淡從容。

  晉穆心中安定下來,緩緩放下玉笛。

  月沉星移,山風寒冽。懷裡的人身體本冰冷一片,此刻卻漸漸發熱,滾燙如燒。

  晉穆伸手撫了撫她的額角,掌心所處火般灼人,心知她已發燒。他暗罵自己一句,想脫下外袍包住她的身子,她的雙手卻死死環住他的腰不放。晉穆望著紅光漸弱的火堆,心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抱起女孩,沿著絕壁行走,試圖尋找到離開的路。

  崖底漆黑一片,地上坑凹不平,不說尋出路,便是抱著一個人行走也猶為費勁。晉穆正走的心焦時,遠處卻依稀飄來幾束篝火。

  晉穆大喜,趕緊朝那火光提氣掠去。

  來人是兩個少年,一人紫衣,一人白袍。紫衣少年並不陌生,正是白日出言諷刺晉穆的那位。而那個白袍少年容顏俊雅,相隨紫衣少年身旁,淡若清風。

  「夷光!」紫衣少年飛身撲來,望著晉穆懷裡的女孩,鳳眸流光似新月。他轉身將火把插在石縫間,回頭望著晉穆,薄唇微抿,眉宇不豫,卻仍是微微一笑:「放開她。」

  晉穆低頭看著圍在自己身上那雙嬌柔細小的胳膊,笑道:「不是我不放手,是她不放手。」

  紫衣少年愣了一瞬,轉而卻又微笑道:「她不放手,會麼?」不待晉穆再開口,他俯身抱住那個被他喚作夷光的女孩,柔聲哄道:「乖,丫頭,我來了。」

  「二哥……」夷光微微啟唇,無意識地低喚。

  紫衣少年俊美的容顏更顯溫柔,嘴裡輕聲答應著:「嗯,我在。丫頭放手,讓我抱你。」

  晉穆只覺腰上倏地一松,懷裡的女孩就這般輕易地被那紫衣少年抱了過去。懷裡陡然空寥,而那種感覺似乎能直戳心底。晉穆皺了眉,眼見紫衣少年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再想起日間他對自己嘲諷輕蔑的模樣,不由更是火大。

  「喂,這面具是你的吧?」紫衣少年並沒有給機會讓他發怒,回頭將一張鬼面扔給晉穆,笑容意味深長,「我們在崖上發現了有人落崖的痕跡。另外,還找到這張面具。」他的目光落在晉穆肩頭,衣袍被箭鏃劃破的痕跡清晰入眼。

  晉穆冷冷一笑,心中明瞭:「方才是你們吹簫應和的?」

  白袍少年輕聲道:「不是我們,是我的幼弟,伏君。他本和我們一起尋找夷光,無奈他眼睛不好,不能下崖來尋。夏國公子意和他在崖上等我們。」

  伏君?晉穆恍惚,腦子裡記起英蒙子來信中提及的師弟,微微出神。他想了片刻,移開目光看向白衣少年,猜測道:「你是湑君?」

  「是。」

  晉穆看了看手中面具,忽然笑起:「你知道我們為何會落崖麽?」

  湑君一愣,道:「不知。」

  晉穆淡淡然道:「你大哥拿箭射夷光,我為了救她,兩人方才一同墜入這萬丈深淵的。」

  紫衣少年聽聞他們的對話早已停下腳下步伐,此刻更是重重一哼,漂亮的鳳眸沉浮在忽暗忽明的光火間,戾氣濃盛。

  湑君面色慘白,喃喃道:「無顏,我……」

  「不幹你的事!」無顏冷冰冰道,他臂彎裡的女孩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氣,顫顫抖了抖。晉穆見狀忙褪下外袍走去披在夷光的身上,低聲道:「她發燒了。」

  無顏眉毛一擰,旋即提氣躍出,紫影鬼魅般飄行山崖間。

  晉穆看到他離去的身法,又是一驚。這分明和聶荊的輕功如出一撤,他來不及多想,只戴上鬼面,匆匆吩咐湑君道:「我不會為難你大哥。但你得答應不與任何人說見過我真容的事。」

  湑君茫然,點點頭應下。

  晉穆劈手拿起石縫間的火把,飛速趕去無顏身旁,為他明路。

  他並沒有囑咐無顏相同的話,那是因為他知道以這個紫衣公子早猜到他是誰的精明,根本無須自己多此一舉的提醒。

  至於他懷裡的那個人――

  晉穆淡淡一笑,唇角現出溫柔的弧度,眼睫微垂時雙瞳明亮,耀出玉石般璀璨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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