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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回侯府西樓迅速寫罷一卷書簡,取過裝有昨日寫下帛書的錦盒,與樓湛匆匆吩咐幾句後,我顧不上休息便又馳馬去了紅顏賭坊。

  豪姬見我急急而來略有驚訝,還未出聲時,我便將錦盒塞入她懷裡,細細囑咐:「近日晉朝朝堂將有大的波動,不同於數月之前的聞風卻不見浪。上次襄公囚晉穆意圖引出諸國在晉國的密探斥候,因他病發突然而有所耽擱。這次晉穆北上雁門和談,晉襄必然會利用此機再次辯明群臣利益所在,而且會因他時日不多而鐵腕狠絕。錦盒裡是無顏事先讓我寫下的密信,密字所書,常人縱使得手也看不懂。夷光有要事將離安城,有勞豪姬代我和無顏通知晉廷朝中各位密探暫避風頭。」

  豪姬應下,問我:「你要去哪?」

  「雁門。」

  豪姬聞言直蹙眉:「那裡戰亂,你去作甚麼?」

  我一笑,道:「救人。還情。」

  豪姬拉住我還欲再說什麼時,我看看房裡牆角的沙漏,眼看時已至辰時,心下著急便顧不得再解釋掙脫她的手,說了句「放心」後便馬上轉身離開。

  侯府,狐之忌和樓湛已等在門外。我翻身下馬,接過樓湛手裡的錦裘斗篷披上,戴好帷帽,伸手自懷取出晉穆以前交給我的穆侯令牌,吩咐一旁已戎裝英武的狐之忌:「勞煩狐之將軍走趟侯馬西南,點兵十萬奔赴雁門。」

  狐之忌遲疑,望著我手裡的穆侯令:「僅憑此印沒有虎符怕是不行。」

  我冷笑一聲:「啊,將軍在危機關頭倒知依法辦事,聰明得緊呐。」

  狐之忌聞言臉紅,單膝下跪,雙手托起:「請侯爺令。只要能解侯爺之危,狐之忌定不負夫人所望。」

  我將令牌放入他掌心,低低道:「如此,有勞將軍。」

  狐之忌輕輕應道:「不敢。」

  「樓將軍,你留安城,請在意宮中動靜。」我拿好樓湛為我準備的細軟,躍上馬背,垂眸看著他時,言有所指。

  樓湛眸光靜睿,也不多說,只微微頷首:「明白。公主一切小心。」

  我揚眉一笑,鞭策下去,極是利落。

  天下傾歌

  馬不停蹄疾馳五日五夜。

  第六日傍晚,雁門。

  天漸暗,墨雲壓頂。勾注古道旁群山巍峨,壁岩險峻,漫山草木皆枯,沖天的峰巒上積雪皚皚,暮色將離前最後一絲餘暉照上去,瞑光茫茫耀眼。

  古道深廣曲折,暮下無人行走,馬蹄踏地的清脆響在山間回蕩幽幽。

  深冬季節,塞北天空下竟有大雁盤旋,黑色流線突地劃過靜寂雲間,伴隨著嘎然一聲長鳴後,落影無蹤。

  我抬頭看看天色,眼前山邊已有弦月勾彎,不禁愈發著急,一鞭狠狠揮下,馬兒怒吼,蹬開了四蹄狂奔驚風。

  ***

  雁門關。

  關城天險。

  城牆外,我遞了樓湛給我的文書讓守關將士送入城後,等了不多一會,關門大開,自關城裡迎出來的除了一位黑甲魁梧的將軍外,還有墨離。

  我微微一愕,跳下馬背,將韁繩交給一旁的士兵後,走上前去。

  「末將見過夫人。」

  墨離和那將軍欲單膝跪地時,我揮手:「免。」而後看向墨離,奇怪:「你怎地會在此處?」

  墨離眸光閃了閃:「末將奉了侯爺之命。」

  「他人呢?」我皺皺眉,邊問邊往城裡走。

  一旁將軍回道:「侯爺巳時去了駐紮在城北三十裡之外的匈奴軍營,至此刻還未回。」嗓音低沉,不失著急和擔憂。

  我聞言頓住腳步,心中暗自發慌著急,想不到自己死趕活趕,到頭來還是晚了一步。「墨離,上馬,隨我去匈奴軍營!」我快速轉身又牽回自己的坐騎,翻身上馬交代一句後,揚鞭便要抽下。

  墨離望著我,驚訝:「夫人你……」

  我低喝:「磨蹭什麼!晚一刻你家侯爺便多一刻的危險,不知道麽?」

  墨離臉色紅得發黑,抿唇思索一下,而後倏地抬手一把拉住馬的韁繩,堅持道:「侯爺說所有人都不可妄動,無論什麼情況下,他自有辦法脫身。」

  「無論什麼情況下?」我重複著,忍不住冷笑,「他去了多久了?」

  「已過五個時辰。」

  「帶了多少人?」

  「八名黑鷹騎侍衛。」

  「匈奴兵馬多少?」

  墨離怔了怔,費難,囁嚅道:「夫人,這……」

  我盯著他,心頭一陣恨:「在你們心中他是神,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在我心中他卻是人,縱使智勇雙絕卻也沒有本事能抵老天的捉弄。他說你們便信,若但凡有個萬一,怎麼辦?怎麼辦!」

  墨離眸光一滯,掙扎片刻,仍是垂頭:「可這是軍令,末將不能違。」

  「你是他的將軍,我不是!讓開!」我急惱得隱生怒火,一鞭揮下迫得他松了韁繩後,立馬提韁行馬沖入城內,「關城將軍,請落北城門,本宮要出關!」

  身後,將軍遲疑一下,立刻提了嗓子重重喝道:「放-行!」

  ***

  城北。

  遠處烽火連營,紅光漾天。我縱馬馳過去,將近軍營時馬兒被暗道戰溝絆住了腳,我蹬了一下馬鞍,旋身飄起,提了輕功掠飛過去。

  天黑,酉時,正是篝火熊燃、炊煙四起的時候,北胡人素來開放無拘束,諸將軍士兵邊用著晚膳邊圍著篝火喝酒吵鬧,時不時興起,不少人甚至醉態邁步、拍著胸膛扯著嗓子大聲嘹歌而唱、跳起舞來。

  我小心翼翼自迭起綿延的營帳黑影下悄步而過,直至中軍行轅,也不曾有人發覺。帥營哨崗前,我沉吟片刻,自暗處閃出身影來,在火光下堂而皇之地負手前行。

  「站住!」守在哨崗處的十余名士兵似這才發現營前憑空多出一人,忙跑過來圍著我,眼光狐疑。領頭的走近仔細瞅了瞅我,目光一寒,聲音惡煞粗魯:「何人敢闖軍營?摘了頭上的帷帽!」

  我揚手,將一塊可明身份的公主金印示於他們面前,一笑坦然:「我來自東齊,是你們大王的盟友。諸位不妨憑令請示一下你們的大王,說貴客到訪。」

  領頭兵看看印章,目色一閃,沉聲道:「你先等等!」

  我閑立營帳前,略一頷首,靜默不動。

  半日,待帥帳被人撩開時,隨那領頭兵出來的還有一身著青色裘衣的中年文士。文士面龐清秀,顎下留著三寸美髥,行走顧盼燈火時,雙眸別樣生輝。

  「見過夷光公主。」文士撩袍下跪,禮數恭敬。

  「不敢,大人請起。」

  文士起身,眸子璀如寶石:「大王恭候已久,公主請裡面說話。」

  我點點頭,也不與他客氣,只抬手取下帷帽,先行過去,入了行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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