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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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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的藍衣刀客,如今身著一襲光華斐然深藍錦袍,腰纏同色玉錦帶,發束銀冠,面龐冷俊,揚眉飛眸間的氣度風範與初見之時不可同日而語。唯一沒變的,只有他左手依舊執著的那柄破舊的思桓刀。 聶荊凝眸看了看我,目光深邃,黯淡間幽幽不明其所想。我抿抿唇,想起北上晉國的途間那個我一眼便能看穿他心思的刀客,悄悄歎了口氣。 他的眸色微微一動,唇角揚了揚,笑意自嘲。不語。 「你怎麼來了?」我問他。 聶荊笑,看了眼我身邊的無顏:「我怎麼不能來?」 我蹙眉,奇怪:「你不是要和南宮成親?」 「婚禮昨晚已結束了。」他答,聲音硬硬的似不覺情感。然而在那略微不自然的瞥眸間,自他瀲澈的目中輕輕散開的柔軟還是流露出了他此時內心的情意和羞赧。 我了悟點頭,和無顏對視一眼,忍不住微笑。 南宮似水,他是冷石。一生一世,水容石,不為纏繞和侵蝕,只為柔軟他的堅硬冷漠和化解他的棱角鋒芒。漸漸廝磨,漸漸習慣,漸漸情深不離。這樣的兩人,是絕配,也總歸會幸福。 我想著,不知怎麼忽然想起自己和無顏的將來,驀然間,心口隱隱酸痛,湧上一陣讓人窒息的苦楚。 慢慢地,我鬆弛下身子,軟軟挨上了身後的椅背。 帳中有五人,卻無人出聲。寂寥充溢,唯等穆侯。 *** 少時,簾帳掀開,滿身濕透的晉穆匆匆步入帳內。他轉眸看了看帳中眾人,目色微沉時,神情卻不訝異。 「侯爺!」墨武和那侍衛齊齊揖手。 晉穆點頭,不看他們,卻看聶荊:「你來得倒快!」 聶荊笑而不語。 晉穆甩開手中的馬鞭,轉身掛好隨身攜帶的佩劍,解了盔甲扔在一旁,口中對墨武道:「墨將軍此趟辛苦,楓三的事,果真無人瞧出端倪?」 「否,」墨武恭身,稟報,「男辦女裝是楓公子出的主意。安城盤查時,兩日兩夜,末將並未有絲毫的放鬆和懈怠,外人斷看不出其中情由。不過,除了那白玉壁和楓公子要送妍公主的玲瓏翡翠塔外,其餘的七箱珠寶被末將以私藏為由扣下,唯留他隨身的物事放他入了城。」 晉穆哼了聲,道:「他隨身的東西,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比那七箱珠寶值錢多了。」 墨武垂頭不語。 「派著看住他的人呢?」 「有。黑鷹騎高手八百,喬裝打扮在他出沒的四周,無一漏洞。」 晉穆背手站在原地默了片刻,而後他走去帥案後坐下,神態輕鬆,似並不避忌我們這些外人在一旁聽著他們帥將對話:「記著,他不離安城便罷,他若離安城,不管死活,一定拿下!」 「諾。」墨武揖手退下。 我驚訝,怔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楓子蘭入安城原來不過是晉穆與楓三少合謀的局。如此一推,想來楓三少找妍女,拿連城璧取悅姑姑,那也是晉穆默許下做的事了?我無言而默,心裡雖想不出所以然,但腦中卻突地記起他晨間和我說起此事的神情,不禁額角隱隱滲出了冷汗。 此人心計,深沉難測,當真駭人如此? 手指不自覺地抖了抖,我側眸瞧了瞧晉穆,但見他以手支額,唇緊抿,面色沉毅,眼簾微微垂下,正認真地看著一卷錦書。 無顏面含微笑,一直不語。 一瞬間,我倒明白過來他要讓我看什麼戲。 *** 「汶君入了鳳翔城?」低眸看了半天的錦書,晉穆抬頭,看著站在帥案之前躬身聽命的侍衛。 「是。」 「見到伏君了?」 「對,屬下親自將汶公子送至桃花居。梁國公子伏君雖為在夏質子,而且夏梁如今也在交戰,不過因為伏君將娶夏國公主絳蓉的緣故,此公子在夏行動仍很自由。」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無顏聞此事忽地冷笑。 我回頭看他,卻見他已緊蹙了眉,面色不豫,目光漸漸寒下,似冰凝在其間。 這聲冷笑太過突然,安然如石的聶荊揚眸看過來,神色微微恍然。晉穆也似聽到了,他回頭瞥了無顏一眼,眸色深淺變幻,隱隱約約的,似有莫名的得色落入眼底。 晉穆沉吟,再次問那侍衛:「汶君可有向伏君勸說?」 「屬下不知。那桃花居看似平常,但四周草木卻是按星象八卦佈置,常人靠近不得。屬下試過一兩回,可惜皆因入迷途而不得不返回。」 晉穆伸指揉揉腦袋,正待揮手讓那侍衛退下時,那侍衛卻躊躇一下,低聲道:「不過……」 「什麼?」 「屬下離開鳳翔城的時候,親眼見絳蓉公主打扮成男兒的模樣,策馬南下。」 晉穆愣了一下,而後笑開:「果真如此?」 侍衛揖了揖手,回道:「是。屬下派人偷偷跟蹤絳蓉公主,確信她一路南下,是直奔夏梁戰場。」 晉穆凝了眸,笑意雖淡卻毫不遮其欣喜。 無顏抿抿唇,劍眉上揚,鳳眸凝起,目色深廣得仿佛暗夜重重揉入。 這是他發怒的前兆。我心中暗自一突,雖不瞭解出了何事,卻也只能伸手按住他的指尖,輕輕握著。 他歎口氣,面色定了定,宛如常樣。 侍衛退下。 帳中又恢復安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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