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之無遊天下錄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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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容不得他再做思考,冰朔忽然提劍,朝著萬圓的中心狠狠刺入,那決然的氣勢,仿佛根本不顧惜自己的命和手臂。 白芒閃爍,萬圓消散。風帝站在半步開外道:「你的武學天賦,乃我生平鮮見,死在這裡實在可惜了。你願否……拜我為師?」 「啊?」冰朔徹底傻眼,隨即又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我……暫時還沒有拜師的打算。」他暗道:你那些絕世神功還是留給你兒子那個武癡吧。 話一出口,他卻心神一凜:風帝為什麼會想收徒?不會是因為嗜武成癡,更不會是因為自己的才能讓他多麼欣賞。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他在安排後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放棄,所以不想讓自己的一身武藝白白失傳? 「是嗎?」風帝的聲音依舊清冷無波,冰朔的回答似乎在他意料中,又似怎樣的回答,都影響不了他,「那麼,接第三招吧。」 風帝第三招起手式一現,冰朔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仿佛都沾染了寒氣,冰冷凝滯。他的手握緊了寒血劍,神色凝重冷靜,不動如淵,心臟卻在一下一下收縮著扯痛全身神經。他知道,這一次風帝再不會手下留情;他知道,第三招才是他真正的賭注。 冰朔笑了笑,哪怕在這樣可怕的殺氣下。他的笑容還是一樣乾淨清爽,帶著微微的暖意,仿佛能融化周身的寒意。他提起劍,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風帝淡淡垂眸,全身上下僅存的一點點暖意如酒精揮發般迅速散去。青色古樸的劍驟然下劃,明明是開天闢地的氣勢,卻偏偏輕巧無聲。 這是真正千鈞一髮的時刻,刀光劍影,生死時速。可就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冰朔做了一個最匪夷所思的動作,他……撤回了手中的劍,寒血劍顫抖著發出哢嗒哢嗒的聲音垂軟下來。 「冰朔——」這是從容恐懼得顫抖的聲音。 「白癡!」這是似遠似近、模糊而又冷怒的男子聲音。 還有風聲,樹葉摩擦聲,衣衫獵獵聲……還有什麼被忽略的聲音。 然而冰朔卻恍若未覺,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劈面而來的青寒之光,碧藍的眼眸中閃爍出淡而溫暖的琥珀色光澤。他的嘴角再沒有和煦的笑容,可他的神情卻依舊平和寧靜,甚至帶著篤定的自信,仿佛劈面而來的不是劍光和死亡,而是長輩慈祥的問候。 風帝的眼中終於露出了詫異,可他沒打算也根本無法收回自己的劍,因為這是超過八成功力的一劍,也是有去無回的一劍。更何況連他也想知道,這個從開始就古古怪怪的少年,究竟想要做什麼? 可是就在劍氣劃破夜幕,畫出一個圓潤弧度的時候。風帝感受到了一股憑空而生的殺意。 密如網,寒如冰,尖如刺,利如刃,似有似無的殺意仿佛融進了空氣中,襲向他卻又離他那麼遙遠。 月光在那一刹那變得朦朧,忽明忽暗,明亮時白得刺目,晦暗時又黑若濃墨。空氣仿佛在一瞬間被分割成了兩半,一邊是冰寒,另一邊是寒冰,明暗難辨的月光在兩邊不斷閃爍…… 那是一個突然出現的黑影,仿佛他本是融化在黑夜中的,此時此刻只是化為濃墨顯現出來了。氣息從無到有,從無聲無息的死物變為有血有肉的活物,真正地憑空而生。 那個人很顯然是來救人的,可他卻沒有去阻止那如箭在弦的青霜劍,而是揮刀攻向了風帝身後唯一的破綻——左後側肩椎穴。 畫了一半的圓弧戛然而止,風帝果斷地將青霜劍橫向左後方,八成的力卸為七成,青霜劍在他掌心靈活地翻轉,如風車般越轉越快。轉首的一瞬間,他看到了一雙比夜幕更深沉的眼睛,冰寒冷漠卻又如黑暗般包圍著一切。 黑衣、黑髮、黑色的眼睛,這一切通通融化在黑夜中,一不小心就會讓人察覺不到他的存在。黑色細長的刀握在他手中,微微翹起的刀尖在銀白月光下泛起淡淡的寒芒。 就在刀劍相交前的頃刻,黑刀淩厲的氣勢也如他畫了一半的圓弧般戛然停止,刀尖如閃電般迅速移動了一個位置。無聲無息,片刻指向風帝前胸,一刀籠罩全身大穴。 風帝神色不變,高速旋轉的青霜劍忽然停止,風吹動了兩人的髮絲,黑白分明。當那陣微不足道的風靜止的時候,青霜劍已如鬼魅般橫在空中,堪堪刺向黑衣人腋下…… 冰朔和從容目瞪口呆地看著月光下黑衣青衫的兩個人,刀光劍影你來我往,在短短不足十秒的時間內竟已交換了十招。每一招中的兇險,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每一招中蘊涵的高深內力和經驗,根本無法完全領悟。可是,直到現在,兩人的兵器竟沒有一次相交過。如此驚天動地的比試,早已不是他們所能觸及的領域,至少現在不能。 久違的金屬交擊聲轟鳴般響起,還不斷有隆隆的餘音回蕩。 冰朔只覺眼前一暗,黑影已落在他面前,無聲無息卻又帶著徹骨冰寒的溫度。 落在前方的男子甚至沒有回頭,冰朔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怒氣,淡淡的冷冷的,連發怒也是步殺獨有的方式。 冰朔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激,想要道謝,但心神一凜,卻又想起自己真正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冰朔慢慢將寒血劍收回腰間,唇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他確信自己感覺到了他的存在。灼熱卻又蘊涵著冰涼,獨屬於……那個人的氣息。 他轉過身,慢慢地後退了幾步,看著那厚重的冰窖石門。 「聶叔叔。」他的聲音如玉玨相擊般溫潤通透,「你要想徹底地利用我欺騙我,剛剛就不該擔心得呼吸加粗。現在連我都感應到你的存在了,你以為你能瞞過步殺和風帝嗎?」 風帝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眼底沒有一絲笑意,青霜劍尖已滲出點點寒芒。 在少年淡定悠然的注視下,那道石門終於從裡面開啟。這是一扇從外只能使用內力,從內只能使用機關打開的石門,世間能打開它的,寥寥無幾。 白衣黑髮的柳岑楓從石門中緩緩走出來,他的手上橫抱著一個渾身透出死寂的少年,兩人的衣物上都沾染了深重的寒意,一遇到門外的熱氣,便開始化為水珠和白霧。透過月光看去,仿佛從畫卷中走出來的仙人。 風帝盈紫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一步步走上前去,咬著牙道:「放下……臨宇!」 「風亦寒,你最好止步。」柳岑楓慵懶地笑著,白皙修長的手指順著懷中少年單薄的身體,緩緩撫上他脆弱的脖頸,「你說我若是在此時此刻取出他口中的定顏珠,會是什麼結果?」 風帝的腳步猛然一頓,眼眸中燃起赤紅的火。 柳岑楓低笑了一聲,邪魅的容顏在月光下越發詭譎妖嬈,「很好,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也知道,三十招之內即便是你,也無法置我於死地。更何況,這人世間,還有什麼苦是我沒嘗過的,還有什麼人是值得我留戀的?風亦寒,哪怕你如今權傾天下,冠絕武林,卻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威脅我的東西。」 風帝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憤怒和恐懼讓他手中的劍微微顫抖,可他卻不敢再上前一步。因為他知道,柳岑楓說得到做得到,柳岑楓可以賭,亡命地賭,他卻無論如何也賭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問:「你想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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