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之無遊天下錄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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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試試。」久妖忽然道。 冰依抬起頭來看著她,她的眸光忽明忽暗,深不見底,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久妖幽幽一笑,又說了一遍:「你可以學學這本無上天書,或許,對你有好處。」 冰依微微皺起了眉,面無表情地道:「有什麼好處?」 久妖看著她,隨後勾起嘴角不急不緩地道:「水系巫術是以治療為主的魔法。九重水吟咒更是最高級別的水系魔法,你若能學會它,別說你和你情郎身上小小的離魂咒,就是再惡毒的咒語也不必懼怕了。」 「是嗎?」冰依淡淡地應了一句,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可惜,你拿命換來的東西,我要不起。」 久妖恍惚一笑,隨即深深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把這本《九重水吟咒》送給你,但有一個條件。」 冰依慢慢將書合上,垂下眼瞼,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說來聽聽。」 久妖低低一笑道:「我在鷹王府中潛伏的那幾天就已經得知,你們三個是從遙遠的東方乘船而來,一直向西航行的,是嗎?」 見冰依點頭,久妖茶金色的眼眸中精光一閃,沉聲道:「我只有兩個請求,讓我搭你們的船去下一個離雅魯帝國最近的島,然後,替我醫治一個人。」 冰依一怔,忍不住問道:「什麼島?那個人……是你口中的他嗎?」 久妖有些怔愣,隨即笑了,那是有些淒涼希冀的笑。她緩緩道:「一別四年,不知他可還記得我,不知他是不是還恨我……」她眼中含淚,略一搖頭,又道,「不管他是不是恨我,只要能再見他一面,只要能醫好他,便是……便是讓我死也甘願……」 冰依幽幽一歎,只覺已沒必要再問了。她伸手按上久妖烏黑油膩的手,輕輕一拍道:「好吧,我答應你。但事先聲明,這九重水吟咒並非什麼人都能學的,我只能盡力而為。」更何況,即便我不行,也還有祈然呢。冰依在心中暗加了一句。 久妖的手微微一抖,慢慢縮回來,苦笑道:「我明白,如此便多謝你了。來日,我會在碼頭等著你們。」 說著,她站起身來。清晨的風拂得她破爛的衣衫隨風搖擺,不知此刻武功盡失、法力全無又被追殺的她,如何能雲淡風輕地說出這番話。冰依低頭看著地上朝陽照耀出的她的影子,竟似乘風禦劍的仙人。 冰依明白她是要獨自躲避追兵,不禁有些佩服。這女子,行事古怪,性格古怪,決斷選擇卻是說不出的幹淨利落。與其說她像妖,不如說她像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收妖之人。在古代,又有哪個女子能如她這般,受過如斯淩辱虐待還能瀟灑地坦然自處? 這麼想著,冰依胸中忽然有些澎湃。久妖可以為了她所愛的人漂洋過海、受盡屈辱,連性命也置之度外。這樣的感情,這樣的執著和肆意,竟遠比她這個21世紀的女子要來得灑脫。 冰依想著久妖的愛,想著祈然的包容和寵愛,眼眶微微有些熱。她忽然笑了起來,將藍色封皮的《九重水吟咒》塞入懷中,笑道:「久妖,我們後會有期。」 久妖一怔,隨即恍然道:「你不打算回鷹王府了?」 冰依腳尖輕輕一點,挑起一塊棱角尖尖的小石頭握在手中,隨即一筆一畫用隸書體在牆上刻寫:蘭迪斯,我去威爾城了,不必擔心。離魂術已有辦法可解,一切安好。後會有期。水冰依留。 久妖看著這幾十個占了大半面牆的字,嗤笑道:「你可真夠囂張的啊!」 冰依扔掉石頭,拍了拍手上的灰,回身向她抱拳嬉笑,「彼此彼此,這可是我向你現學現賣的。」 久妖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隨即怔怔地看著她的眼睛,又有種痛到絕頂的恍惚。 冰依別開眼,指了指西面道:「我走了。」 久妖看著慕斯塔的方向,並不看她,默默點頭。 冰依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微提了聲音道:「別死了。」 「別死了。」誰知久妖竟也脫口說出這麼一句。 兩人對視半晌,都笑了起來。冰依道:「所愛的人不愛自己,總比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真心想守護的人好,是不是?久妖,再見。」 久妖默默看著那高聳的白色巨塔,默默回味著方才那句不輕不重的話,隨即低低地笑出聲來,「居然……跟我說這種話……簡直跟那個傻瓜……」 久妖笑著笑著,兩行清淚慢慢從眼中淌下,在烏黑髒亂的臉上,留下兩道蒼白的淚痕。 坎貝爾城城主威廉姆的兒子托德今年十八歲,是雅魯神祭司亞瑟最年輕的弟子。他五歲開始離開父母,跟隨師父亞瑟在神殿中學習巫術,十幾年未曾離開過喀布爾城,哪怕母親病危,他也忍著眼淚沒有回來看望過。 然而今天,他卻回到了這個出生的地方,也見到了自己明顯老邁的父母。原因無他,只是為了聽從師父的吩咐,無條件協助那兩個不知來歷的男子守護國家。 在抱住眼眶泛紅的父親時,托德還在注視著那兩個讓人完全看不透的男子。 一個如神祇般絕世俊秀,一個是將自己融入空氣中的黑衣刀客,這是一個多麼不可思議的組合。可奇怪的是,兩人站在一起,無論是一前一後、並肩而立還是遙遙相對,看上去都是那麼渾然天成。仿佛……仿佛這天地萬物都只成了他們的世界,別人無論如何也融不進去。 當年,五歲的托德第一次得見師父天顏時,真的以為此生再不可能見到第二個擁有如此震撼人心的容顏和氣勢的人了。誰知……誰知…… 托德的思緒不自覺又回到了幾日前,那個站在城樓上談笑風生、從容飄逸,卻讓艾麗莎公主臉色大變的年輕男子。那是何等的風姿,何等的高雅,何等的君臨天下? 坎貝爾城數十萬守軍和百姓通通撤到了威爾城,後有追兵,城鎮擁擠,糧草不足,可威爾城中卻沒有出現太大的恐慌,兵士將領也沒有垂頭喪氣,為什麼? 都只因為那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男子,在城樓上說的一番話。 托德永遠也不會忘記艾麗莎聽到這番話時,又氣憤又痛恨的表情,更不會忘記自己當時那種難以描繪的震驚。 一身樸素淺藍長衫的男子,負手而立,衣袂飛揚,嘴角還掛著漫不經心的淺笑。仿佛他不是那率領千萬兵馬的將領,而是賞景觀花的文弱書生。 可那由他潺潺如溪流般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讓聽到的人被震撼得無以復加。 他說:「艾麗莎,我可以跟你打個賭,賭這一場仗的勝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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