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替身皇妃 | 上頁 下頁
一三一


  我垂眸,不知該如何答她,而她似也不需要我的回應。

  「傾城,如果你對舞兒還有一絲情誼,就該阻止他去邊疆,不是我信不過自己的兒子,可熒惑實在太過可怕,舞兒是鬥不過他的。」

  我皺起眉頭,想了瞬道:「熒惑,果然與天玄、赤焰合攻珠華的事有關麼?」

  「何止有關,他就是天玄的王呵,赤焰與天玄早已掌握在他的手裡。」

  太后說得輕描淡寫,卻如巨錘般擊在我的胸口:「王?他堂堂一個王,為何要來干擾珠華內政?而且,他除了擁有土靈外,全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天玄人的特徵,他的發還是粉色的!」

  「這我就不知了,我只聽他曾說過,他要燃燒整個天下,他要更多的亡魂,所以他才要挑起戰爭,我猜想,他料到以諦聽善良的個性是絕不會向其他兩國宣戰的,所以他才用幫我奪權來誘惑我,希望能通過我挑起三國混戰,更何況我手上還握有他一直想要的那樣東西。」

  「什麼東西?」我忙問。

  她笑了笑,輕輕合上眼睛:「那東西,昨天,他已取走了,其實,那不過是……呃!」話還沒說完,一口鮮血已從她唇角溢出,我一驚,慌忙上前想扶住她,她卻止住我道,「別過來,這香爐裡的香有毒。」

  「你……」怪不得總覺這香味過怪,不想竟是毒?

  慌忙使出夢靈將香爐擲出窗外,我扶住她的身體,但見她面色蒼白,卻無力地笑了一笑:「舞兒說你是傻瓜,你果真是,這種時候,你不該跑來看我怎麼樣,而是該想想自己是不是也中了毒吧?」

  我皺眉,沉聲道:「若真中了毒,如今我就不可能來扶你,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不過是快自由了而已,」邊說著,伴隨一陣兇猛的咳嗽,又是口鮮血被她嘔出,「放心吧……這毒傷不了你,它是慢性的迷毒,聞久了才會致命……」

  心中一怔,我呆呆看著她。

  迷毒?!那是用來迷惑人意識的慢性毒藥,在讓人產生幻覺的同時慢慢腐蝕人的五臟六腑:「你聞這種東西作什麼?你聞了多久了?」

  她笑咳著血:「現實裡給不了我要的東西,我只能從它那兒得到,多久,呵呵,怕是久到連我自己都忘了……」

  「你忍忍,我去幫你把小五叫來!」我很抹了把淚,起身欲離。

  可她一把拉住我:「別去!不要去叫他……」

  「可你是他的母親。」

  「我不配……我總說著愛他……卻一直那他當作自己復仇的工具,我恨沐夜,恨瞳雨,我恨他們奪走我的幸福……所以……所以,我也要奪走他們的,我要毀了他們守護的江山,我要毀了他們守護的人,而他們守護的人就是你……還有諦聽……」淚水自她的眼角滑落,陪襯著她的笑容,那麼淒然,她邊哭邊笑,目光漸漸投向遙遠的地方,「曾經,我也有過家的,我和你的母妃,我的妹妹,那時候……我們那麼開心,會一起去集市玩,會一起遊七夕……還有,我的雪兒,我的舞兒,他們降生的時候,我以為我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可這些全被我弄丟了,是我用仇恨把他們連同我自己都毀了……」

  苦苦一笑,她又看向我,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緊握住我的手:「傾城,我縱然對你有諸多不是,可舞兒沒有,他是真的愛你,愛了你這麼多年,等我死後,這個世間就真只剩他一人了,我求你,陪在他身邊,不要讓他寂寞,不要讓他一個人活著……」

  我拼命點頭,只盼望她能安心:「好,我陪著他,一定陪著他……」

  她放心地笑了,慢慢合上了眼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如果……還有下一世,我一定要嫁個普通的男人……然後……再生下雪兒,生下舞兒,我要讓舞兒每天都自由地活著,我要讓雪兒……雪兒……我的雪兒,娘……對不起你……娘……是愛你的,真的,愛……你們……」

  最後一絲夕陽從窗外射出,在她臉上慢慢淡成了夜色。

  太后,這個被宮城困了一輩子,被仇恨束縛了一輩子的女人,終於得以在人生最後的一刻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諦聽什麼也沒說,只命人將太后厚葬。

  而當太后被收斂入棺的時候,灸舞來了,他怔怔站在一邊,看著已沒有一絲氣息的太后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這樣看著,如同失去了靈魂的傀儡,身體裡,除了悲傷,再無其他知覺。

  看著這樣的灸舞,不會笑,不會罵人,不會生氣,我突然那麼難過。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可他推開了我,一個人,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芳草居,遠遠就聽見裡面歡快的笑聲,洛雁抱著桓兒在和已經大腹便便的紫裳說著什麼,小鳩站在一旁聽,三人臉上都綻著笑,一向寂寞的芳草居突然就這麼活躍了起來。

  看著這樣的芳草居,我反而不敢進去了,我怕想起此時正一個人傷心難過的小五,我怕想起他明明悲傷卻依舊強裝的笑意。

  於是,轉身離開,在黑夜下漫無目的地走,雖說是漫無目的,可等我回神的時候,人已站在天涯殿的正門口。

  又看見了昏黃在天涯殿裡的一盞孤燈,看見他在孤燈下靜靜批閱奏摺,那種淡淡的感覺,就好似能讓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一般神奇。

  於是,倚在門邊看著他,我傻傻地笑了,而此時,似是感覺到我的存在,一直未曾分心的諦聽,緩緩抬眸……

  與他目光交接的刹那,突然心暖得不可思議。

  也不管殿裡還站著好多其他人,也不管他們正在商量著什麼天下大事,我定定看著他,定定踏入大殿,定定走到他跟前,定定地跪下,然後,把頭靠在了他的膝上。

  大殿裡的氣氛突然有些僵僵的,但我亦聽到了一些矜持不住的人忍不住噴出的好心竊笑。最終,似是拗不過我的這般任性,他們默默退去,殿門關上的瞬間,整個大殿又如從前那樣只剩我和他兩人,這種味道是那麼熟悉,熟悉到讓我覺得溫暖無比。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還是他先開了口:「你該好好休息的,傾城……」

  「你還叫我傾城麼?」我閉著眼睛道,「我好想聽我叫我一聲丫頭呢……」

  他僵了僵身體,輕輕撫起我的額發:「你要走了,對麼?」

  我忽然覺得胸悶,悶得無法呼吸:「諦聽哥哥,你希望丫頭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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