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替身皇妃 | 上頁 下頁
一七


  那晚,她帶著我去了諦聽的宮殿,這是我第一次去天涯殿,很諷刺,作為正室的我已入宮半年,卻一次也沒進過夫君的寢宮,好在,當時的我並未意識到這種諷刺的疼痛。

  「諦聽見過母后,母后身體可好。」依舊是平緩沒有一點溫度的語氣,他頷首垂眸,從容不迫。

  太后微笑點頭,牽著我的手:「王兒,今兒剛得喜報,林貴人懷上龍子,真真讓本宮心歡啊。」

  諦聽淡笑不語,將太后引到正堂內坐下,我沒有坐,而是站在她身邊,仰頭望向四周。若說這是帝王的寢宮,還真有些樸素地過分,除了必要的黃幔花瓶裝飾,其他異珍類的奇寶幾乎沒有,不過,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錯了,他不是沒有奇寶,而是那樣奇寶只有他能賞。

  那副畫掛地很精巧,就在諦聽桌案的對面,他只需一抬頭便能見著它。畫裡的人兒背著身,微微側眸,一朵牡丹點於唇心,唇角淺淺上揚,似笑,更似愁。我注意到了畫上的題詞:「沉魚雖美,不及洛雁。」

  或許是當時的我確實傻,看到這一題詞時,我竟暗自慶倖起自己的名字是傾城,而非沉魚。太后隨了我的目光,也看見了那副畫,她笑容一滯,卻是將我拉到諦聽身邊。

  「王兒,傾城嫁過來已過半年,聽說你都未曾關心過她,是不是有些失禮呵?」

  「母后說的極是,是諦聽疏忽了。」他淺淺頷首,手向我這邊伸來,我本在看畫,突然感覺到他的溫度竟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諦聽沒料到我會這般反應,略顯意外地看著我,太后更是沒料到我會抵觸他,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我心知自己又闖禍了,滿眼慌張地望著他。

  諦聽深看我半瞬,忽然將我牽到身旁,笑對太后說:「是我不好,總不去看她,讓她覺得陌生了。」

  太后半信半疑地看向我。

  我忙道:「台甫說了,在合房前,男女是授首不親的。」

  其實,那時的我連什麼是合房都不怎麼清楚,台甫自然也沒說過那句話,誰敢阻止麒王和皇后接觸啊,可是,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得隨便亂掰了個理由出來,沒想我這一喊,諦聽稍稍一怔,望著我的雙眼竟隱出一絲笑意,而太后也早已掩嘴笑了起來,我這才大鬆口氣,知道風險已過。

  這件事很快便被他們遺忘了,可我卻無法忘記,為什麼會下意識地推開他的手,為什麼會下意識地想要抵觸他,後來在思索這兩個問題的時候,我給過自己很多個答案,也許是因為林貴人懷孕了,也許是因為牆上的洛雁圖,更也許是因為我覺得他陌生了,成為王的他,畢竟不再是草原上那個和我拉勾賭誰先認出誰的諦聽哥哥了。

  真正為我解圍的人是吟雪,她正好來天涯殿,察覺我的處境有些尷尬,便拉起我的手說她帶了好些點心去了我的芳草居,讓我陪她一起吃。臨走的時候,我聽見太后說:「王兒啊,皇后已過十一,可以參加些小型的宮廷宴會了,今秋的詩宴,你便帶她一同出席吧。」

  「是。」諦聽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了,當我們快步出天涯殿時,他突然出聲喚住,只是喚的人並非我,而是吟雪:「雪兒,這回你也去詩宴吧,好幾次宮宴你都未來了。」

  我看見吟雪的表情一滯,眸心淌過一絲痛楚,但隨即便雲散了:「是,皇兄,妹妹一定去。」

  詩宴那天,我仍像往常一樣沒有用宮裡的衣服,而是挑了件素白的輕紗裙,裙擺處繡著幾枝傲骨的寒梅。瞳雨為我點了些淡妝,並未濃加修飾,我很喜歡這種感覺,謝過她後便去了秋園。

  臨走前,瞳雨告訴了我詩宴的來歷,那是宮裡女官們互比才藝的宮宴,通常以詩為題,以歌舞為輔,由王親自出題。我聽完後笑著回她,姑姑直說是爭寵不就得了。

  這幾天我又有點犯咳嗽,所以不想在那詩宴上呆太久,到達秋園的時候,女官們已齊了,宮女一聲通報:「皇后娘娘到。」詩宴上的人立即都安靜了下來,我能聽見輕輕的吸氣聲在人群中陣陣蕩漾而開,她們回頭望向我,眸裡閃動著驚豔與不甘。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我,從她們的眼睛裡,我可以看出,至今,她們都對畫卷的事耿耿於懷。

  「參見皇后娘娘。」唰地一聲,女官齊齊跪下,裙蘿在草地上開綻出儀態萬千的花朵。

  我靜靜走到諦聽面前,對他施了個半跪禮,這回他沒有拉我,而是頷首示意我坐下。

  按照習俗,諦聽坐正中,我坐他右邊,而他的左邊則坐著林貴人,這是我第一次見著她,看模樣都知道她絕不是個一般姿色的女人,她的經歷與瞳雨有些像,沒有家世沒有背景,偏以宮女之身一舉晉升為貴人,可以說是所有女官中竄升最快的一個。

  我曾聽說宮裡的昭儀婕妤們並不看好她,說她不過是平常人家的女子,等諦聽興致過了就只能等老的份了,我卻不這麼覺得,她是諦聽自己選的第一個貴人,這麼多的女官裡,偏只有她一人升到了貴人,而且還不憑藉任何朝廷的勢力,難道當真只為她的一廂之貌麼?

  「林靜兒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她垂眸淺笑,向我請安。

  被比自己大的人請安,說實話,我是真的不習慣,聽瞳雨說,等以後諦聽封了嬪妃,她們還得管我叫姐姐,真是光想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不過,我到是趁著她請安的時刻仔細瞧了下她的臉蛋,竟發現她的眉宇之間有幾分與洛雁相似,我突然明白為什麼諦聽會如此寵她,原來,她與我一樣,都不過是別人的影子。

  然而,林貴人畢竟是林貴人,畢竟是宮裡第一個懷上龍子的人,先生曾再三囑咐我,進宮後做人一定要圓滑,要學會察言觀色,瞳雨也說,我還小,在皇后位子徹底牢固前,能不沾這宮裡的腥就別去沾,所以,當她笑贊我頭上的金簪如何漂亮的時候,我立即就把簪子拔了下來遞到她面前。

  「貴人懷了吾王的龍子,我卻只送了些衣物給你,一直覺得過意不去,今日不如就趁著詩宴的興將禮品補上吧。」

  我笑臉盈盈地望著她,將簪子放到她的手心上,我可以看見她接過簪子時眼底閃爍的光芒,卻不知她這是感動還是驚愕,回眸坐下時,我注意到了諦聽的目光,他正意味深長地凝視著我,嘴角有似笑非笑的笑意,我無視而過,挑著眉頭裝作沒事人似地坐下了。

  絲竹之聲,嬉笑之聲,喧鬧之聲時不時地在詩宴上蔓延開來,我看的出她們都很開心,原本無聊的心竟也一點點被她們鼓惑地提起了興致,不過她們玩歸玩,爭也爭地厲害,你一詩,我一歌,你一琴,我一舞,我終於明白了瞳雨的話,宮裡的女子,多一技無可厚非,少一技卻萬萬不能,可我卻覺得像是在看猴耍,這麼多女人暗中較勁的場面,實在是熱鬧的可以。

  偶爾我會不經意地瞟諦聽一眼,卻見他眼神同我一樣,都是戲謔,於是我便更放心地觀賞起來,有時忍不住了還會偷笑出聲,看也看了,笑也笑了,不覺口渴了,我轉眸望見桌案上的酒,嘴上一饞,伸手便去拿它,卻不曾想,我的手還沒碰到杯子,諦聽便抓住了它。

  我一驚,回頭去看他,卻見他也正看著我,嘴角是比方才更明亮的戲謔:「怎麼,渴了?」

  我點頭,對著他眨眨眼睛。

  他輕笑一聲,揮手對身旁的宮女說:「去給皇后準備一壺茶來。」

  「我十一歲了。」我當即反抗。

  「那又如何?」他自是不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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